要不是没力气,我真想使劲翻上俩白眼先。
“不爬了,打死我都不爬了。让我死在这儿吧,这样还痛快点。”
悔青肠子了都。没事提什么爬山?找刺激不是这?沿着河边走又能怎样啊!
那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就先休息一会再走。已经到了半山,现在下去就可惜了。”
边说着,那时就跟变戏法样掏出块帕子过来帮我擦汗。我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了,干笑一声接了手帕自个儿动手。那时倒也没计较,手往口袋里一掏,居然又掏出块糖来。
乖乖,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了,感情是个糖罐子?
“偶尔想你想得厉害了,就会剥块糖扔到嘴里,想象着你在旁边。”
那时笑笑,熟练地剥了糖纸把糖塞我嘴里。
我给他酸得不行。个变态。
“补充点体力。花非花是怎么养得你,连座矮山都爬不上去,克扣你口粮是怎么的。”
我哼哼两声,没搭腔。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等一块糖让我嘎嘣嘎嘣咬个碎,气也差不多喘匀了。瞅瞅天色,要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夜里干脆就该住在山上了。知道那时是不会半途而废了,我咬咬牙,还是支着两条开始打颤的腿站了起来。
“走吧,我好了。”
那时看看我,没搭腔,倒是自动过来牵住了我的手。
“嗯。”
我没挣开他。
好吧,我承认,是压根就没想着要挣开。牵手什么的,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大花从来不牵我的手,哪怕第一次被他上时我疼得差点掐断了指甲,他也只是贡献了自己的脖子让我咬。
他不握我的手,从来不握。
可是那时握了。十指相扣,握得紧紧的。那时的手,很大,掌心温暖而干燥。两只手紧扣在一起,一点缝隙都没有。
不知怎么的,我忽地就想起了小时候那双最喜欢的兔子手套。只能包住那时半个手掌的手套,我送给他了。虽然后来回家时心里有了那么一点小后悔,却再没想过去讨回来。
呵,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了都,兔子手套什么的,也太搞笑了点。
“哥哥,那双兔子手套,你还留着吗?”
话一出口,我就想扇自己一耳光。
那时顿住脚,回过头来时眼睛亮得像块碳。
“在我的枕头下,一直都在。”
这个世上,有一个词叫做干柴烈火。这个世上,也有一个词,喜欢与干柴烈火手牵着手出现。
那个词,叫野合。
不知道是谁先扑到了谁身上,也不知道是谁想把谁吞吃入腹。我不知道他想什么要什么,我只知道我想什么我要什么。
我想他撕了那层道貌岸然。
我要他干我。
唇齿碰撞得厉害了,嘴巴里都泛了股子咸腥味。不顾一切地撕扯着他的衣服,撩拨着他的yù_wàng。我在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等着他来贯穿我。
可是,他的yù_wàng睡熟了。
我的心凉了。
分开贴合许久的身子时,我其实是觉着无比悲凉的。五六居然沦落到要像个男妓样出卖身子来换一些可笑的言语,两次。可瞧进那时黑得像墨样的眼中时,我竟然也瞧见了悲凉两个字。
不是五六的悲凉,是那时的悲凉。
“修砚。”
林里惊起了一众飞鸟。
一直都知道,那时其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举手投足里都有说不出的华贵。大花也生得一副好皮相,却终究输在那一分名门望族的典范之上。
可是大花简单,像是一杯水,清澈见底。
而那时,是墨。波澜不惊却永远触不到底线。
我要的,是清水白开的简单日常,不是泼墨风情。
一如当年我珍爱的手套,那时容不下,戴在大花手上,却是刚刚好。
“那次去半山的别墅时,我放了窃听器在沙发中。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花非花在仰光被设计的事,主谋不是我,但他去仰光的事,是我放出去的。”
那时用那双优雅的手,优雅地系回一颗颗被我扯开的纽扣。
“花娘很机敏,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想好了动作。只是,若她知道自己呵护了多年的宝贝其实毫无关联,会不会悲痛万分?”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
“拍卖会上的那口锅,也是我特意安排的。那是一个信号,为你而出的信号。命运却引导着你自动出现在我面前。命运,没错,命运,她在用自己的力量修正着二十年前遗落的偏差。”
扣好最后一颗纽扣,那时用他那温暖的手贴上了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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