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贞放了心,转身出门想要喝口热茶。白摩尼不知道他的意思,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他的背影想:“怎么又走了呢?”
白摩尼把草编的小蚂蚱塞到了枕头下,然后静等着霍相贞再回来。等着等着,他犯了瘾。
四肢百骸一起痛痒了,骨骼关节中像是有虫蚁在蠕动啃噬,伤了的左腿明明没有动,然而从大腿根到脚趾头,皮肉筋骨竟像是抽搐拧绞了一般,一波一波疼得锥心刺骨。涕泪失控的流了一脸,他闭了眼睛呻吟出声——先是呻吟,片刻过后,便是呜呜的哭叫了。
没有办法,戒烟药丸全是吗啡制的,泰勒医生不许他吃,他只能是硬挨。一般戒大烟的人也都是硬挨。除了硬挨,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只手抓住了床单,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左腿像是少了一层皮肤,虚弱的蹭在丝绸床单上,感觉竟是如同蹭了火炭,烈火直接烧灼了他血淋淋的骨肉。他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号,哭到撕心裂肺的时候,他断了气没了声。静默片刻之后,他猛的缓过了一口气,同时又带出了一声哀鸣。正是痛不欲生的时候,房门忽然开了,是霍相贞回了来。
霍相贞已经脱了长袍,换了一身短打扮。上床盘腿坐好了,他把白摩尼用棉被一裹,直接抱到了自己怀里。双臂紧紧的搂住了他,霍相贞深深的俯下了身,仿佛是要把他和自己勒成一体。而白摩尼勉强闭嘴忍住了哭泣,不想让大哥看到自己这张狰狞扭曲的面孔。
手臂肋骨似乎都要被霍相贞勒断了,往日绝不能够承受的行为,此刻却是抵消了毒瘾的痛苦。颤巍巍的长出了一口气,他轻声哭道:“大哥,你再使劲。”
霍相贞就又加了力气。
当霍相贞感觉自己将要把白摩尼勒坏之时,白摩尼熬过了今天的第一场苦刑。
一身的睡衣全被冷汗浸湿了,他躺在霍相贞的臂弯里喘粗气,一边喘气,一边又极力挣扎着想说话:“小顾上午来了……他让我忍住……他还用草……给我编了个小蚂蚱。”
话到这里,他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小蚂蚱在枕头底下……大哥你看看……像真的一样……”
霍相贞回过身,伸手往枕下摸,结果真摸出了个草蚂蚱。
用蚂蚱脑袋蹭了蹭白摩尼的鼻尖,霍相贞左右摇晃了身体,做他的大摇篮:“看看人家顾承喜,练兵,是拼了命的练;打仗,也是拼了命的打。我让他当团长,他手底下没有不服他的。他是什么出身?你是什么出身?你比他高十倍百倍!小弟,你才多大?人生往后的几十年,你就打算鬼混着过了?”
白摩尼向上望着霍相贞的眼睛,气若游丝的说道:“大哥,我发誓,以后一定学好。”
话是真心话。这一次他已经是无地自容;若是再有下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大哥。
霍相贞垂下眼帘看他,显出了很深很长的双眼皮痕迹。白摩尼看着他,感觉他这模样有一点可怕,像个冷酷犷悍的蛮人。
霍相贞给白摩尼脱了潮湿的睡衣,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身。等到白摩尼穿好了新睡衣,他也上床仰卧了,看意思是要睡一觉。
白摩尼不肯睡,趴在他的胸膛上玩那个草蚂蚱。手指捏着蚂蚱,他让蚂蚱从霍相贞的眉心开始跳,一路跳过鼻尖,跳过嘴唇,跳过下巴。霍相贞闭着眼睛笑了一下,伸手去拍他的后背:“别闹。”
白摩尼玩出了小小的兴趣:“大哥,你派人去告诉小顾,让他再给我多编几个。”
霍相贞对他的要求是不以为然,不过小弟素来带着孩子气,现在又是终日缠绵床榻,没有娱乐。爱玩草蚂蚱,也算是个消遣。
让马从戎去向顾承喜传了话,他趁着清闲回了房,继续陪伴白摩尼。如此过了一夜又一天,白摩尼死去活来的又犯了三次瘾,然而一次比一次轻,是个好转的趋势,正合了泰勒医生的预测。
霍相贞嘴上不说,心里高兴。傍晚时分,白摩尼昏昏的睡在了床上,他自己坐进餐厅,让元满去给自己拿一瓶酒。元满重手重脚,咚咚的往外跑,咚咚的往里进,大手握着洋酒瓶的细脖子,“咣”的一声往餐桌上一顿。霍相贞皱着眉毛瞪他:“元满,你看你这身做派!马从戎要是个绣花的,你就是个卖苦力的!”
这时候,勤务兵从厨房里一样一样的运送来了晚餐。元满加了小心,用手指头捏了高脚杯的玻璃脚,翘着兰花指送到了霍相贞面前。霍相贞手里拿着餐巾,见状便是抬头问道:“马从戎呢?”
元满告诉他:“秘书长今天没来。”
霍相贞一听,当即把餐巾往桌上一掷:“混账东西,家里的事情他不管了?”
未等元满回答,外面来了一名副官:“报告大帅,顾团长来了!”
霍相贞伸手又抓起了餐巾:“让他进来!”
不过三五分钟的工夫,一身戎装的顾承喜走到了餐厅门口。左手托着个花团锦簇的大纸盒子,他一抬右手敬了个军礼:“大帅过年好。”
霍相贞扭头看他:“你有什么事?”
顾承喜笑呵呵的捧了大纸盒子,喜气洋洋的告诉他:“大帅,我给您送蚂蚱来了。”
霍相贞疑惑的看着他:“蚂蚱?”
紧接着抬手一拍脑袋,霍相贞恍然大悟:“哦,蚂蚱!”
53、人自醉
霍相贞心情好,看谁都有笑模样。抬头面对了顾承喜,他一手扶着洋酒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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