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说话,也懒得打圆场。我看都不想看他。
“你哪里不会。”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我还是咽下了那句话。
——你他妈小时候不是这个狗样子啊。
第四章
你说,人有多大几率会记得自己八岁时的玩伴?
总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已经不是一件值得开心和庆幸的事情了。
小时候我父母忙于工作,每逢暑假就把我扔到外婆外公家里,一时让老头儿老太太平日里有事可做,二是有人监督我好好做暑假作业。
外公年轻时叱咤商海,老来攒下不少积蓄,当儿女都另有营生不需要他们照应的时候,就和外婆一起搬到山上的别墅里颐养天年。在我有关童年的记忆中,那座山上贵得发疯的小区里就没住几户人家,除了老人家慈眉善目的,全是那些镶着金牙的凶残暴发户。
当然,也有一家例外。
遇见那家的孩子是在七月初一个酷热的午后,我躺在庭院里的白杨树下睡觉,外公外婆的午休时间是偷懒的好时候。林间静谧舒适,绿荫凉爽宜人,无奈隔半小时我就要被忽起忽灭的蝉鸣声吵醒一次,一而再再而三,第四次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头顶的树杈子上坐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儿的,眉清目秀,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坐着不动就像个化了妆的人偶一样。
这小子摇晃着两条腿向我搭话,语气没一点儿陌生的客气,喂。
我睁开眼,迷迷瞪瞪地看他,怎么了?
刚刚你睡觉的时候有条蛇过来了。
一听这话我腾得蹿起三尺高,那点儿瞌睡全给吓跑了,太阳照着我,冷汗顺脖子扑簌簌的流,大声问他,哪儿呢?哪儿呢?
他却跳下来,笑眯眯地、邀功领赏似的冲我甩甩手里那根奄奄一息的“绳子”。
别怕,这儿呢。
——十二年后,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儿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肩宽腿长,眼神冷淡却又惑人,他经常出现在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和电视上的娱乐新闻里。此时他即将去参加一档电视节目,不得已从训练里抽身,时间紧迫,节目组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原本要一件一件完成的事情必须挤在一起同时进行,他换着衣服,而随行的化妆师正站在凳子上、用一把刷子刷过他浓墨似的眉峰,他眉头猝然一皱,对着在他耳边低语的经纪人说,“什么?”
“腿摔伤了?”
我们这帮临时休息的人都愣住了。
待想及那位和他跳配合的女搭档,我们陡然意识到那位同伴昨晚出了公司就没再回来。
我们都住在公司分配的独栋公寓里,男的住一套女的住一套,昨晚我们几个男的还是老样子,看球泡澡玩游戏,压根儿没听说这个事儿,想来女孩儿们也都把它当成了普通的夜不归宿,毕竟小情侣见面和好了,下一步怎么说都是出去开房,没我们掺和的地儿。
谁知那女孩因为和男友在马路边发生口角,拌嘴时互相推搡,被往来的汽车刮倒了。人昨夜就送医院了,据说伤势不算很重,轻微程度的骨裂而已,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万幸。大家都松了口气。
可问题的关键也在腿上。
“伤筋动骨一百天。”经纪人踮着脚为他递上外套:“然而还有两周就要打歌了!还有发布会!怎么办!dancer临时换人吗?”
毋庸置疑,伴舞是live不可或缺的角色,舞台表演可能直接影响新歌打榜,说句冷血的话,这个事故确实出得不是时候。
“早下决定吧。”
她边以商榷的口吻征求花梵的意见,边将手里夹着笔的备忘录翻得哗哗直响,没有因为突发意外自乱阵脚,而是积极镇定地寻找对策。“发布会肯定不能推迟,这是死的,只能在两天内找好替补,早点想办法,现去学舞步还来得及。”
后来花梵有什么表示,我没看清,那头编舞老师回到练习室来,叫我们排好队形再跳一遍。我一扭头的工夫,花梵就披上外套出发了,他今天穿了身灰色压深褐色格纹的西装,英伦风,古铜色的怀表一端夹在皮带扣上,一端塞进裤子口袋,细细的表链精致却又随意的露在外面,消失在门外的还是那张淡漠的脸,仿佛整件事与他毫无关联,他不会为此遭受任何不利影响。
——喜怒不形于色,冷暖未必知;不轻视他人,却也吝于表达关心。
大概他就是这样的人。
当天傍晚我们结束了例行练习,剩下七个人买了点水果鲜花之类的慰问品,一同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女孩,事先也没打招呼,所以她看见我们的时候挺高兴的,那张总是画着浓妆、略显强势的脸上浮现出模糊而害羞的神情。她以为这是个惊喜,想不到作为新朋友的我们对她这么上心,把床边那个直到昨天还对她大呼小叫的男人赶出病房,拎着一篮苹果灰溜溜的削。
“其实昨天是我自己不好,过马路没留神。”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把他给吓坏了,看护我一整夜呢。”
“就是的。”女孩子们纷纷劝道:“不要吵架啦。”
她点点头,继而哭丧着脸谈起自己的工作,觉得大难临头:“我完了,我腿成这样了还怎么给男神伴舞,我还不如撞死算了。”
“话不能这么说!”
“男朋友(她们给花梵取的爱称,可以,这很爱)一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我们出个人顶替你。”
“那违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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