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绝对是个丞相,我掐指算了六遍!”
萧何瞪着男人拽着自己的白袖子的手,离得这么近他甚至看见了男人手上的不知名暗黄色泥点,他心口一滞,血往上涌,“……!!!”
跟着萧何一起过来的曹参瞧见萧何这副惊恐万状想尖叫又发不出声的模样,与樊哙均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见萧何都快把眼见瞪出来了,他上前把男人拽着萧何袖子的手拉过来,浅笑道:“不知这位是?”
男人一抬眼,肩上抗的大红旗啪一声摔地上了,他哆哆嗦嗦地念道:“文武双才,将相之命。这村子……这村子?……”天来告诉他,这个穷得只剩下人和狗的无名小县城到底是什么情况?
将军满地走,丞相多如狗!而且均是一代开国立宗极富贵的将相气运!男人终于有些慌了。
正当曹参握着男人的手,萧何狂搓衣袖,樊哙拎着把屠刀倚着摊子看热闹的时候,一个穿着褐色短衣的年轻男人往这边走,常年劳作晒得他脸呈健康的小麦色,不说话时嘴角也自然上扬,笑的一股流氓气质,十足的浪荡子,他挑眉惊诧道:“呦,这么多人?樊哙,有空吗?有空给我切半斤狗肉!”
“有空!”樊哙拿起那刀就麻利地给他切肉。
“怎么了?曹参你们站这儿干什么呢?”
曹参回头瞧见刘季,笑开了,“这外乡人是个算命的,说萧何将来是个丞相呢!”
刘季顿了半晌,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扭头看向那边一只手捏着狗肉一只手用力擦着袖子的萧何,“就他?”他又一个没忍住笑得更响了,“他能当丞相,我刘季还能当诸侯王呢!”
然后那算命的外乡人回头看向刘季,在瞧见那黝黑流氓的庄稼汉的气运时,他脚一软差点没站稳,龙虎之气成五彩,这哪里是诸侯王的命格,这是真正的帝王之运!男人看着周围这一圈窝在小村庄里混日子的流氓狗屠和低层小吏,陷入了前史未有的恐慌,生平第一次他开始怀疑其自己算命的能力,哆哆嗦嗦抬起手,他掐了掐,又掐了掐,浑身抖得跟那风中待宰的小羊羔似的。
看在樊哙的眼里,他觉得这外乡人可能……需要尽早找个大夫了,那模样他前年见过,隔壁的老丈人中风就是这症状。
而后,这位吓得连招牌都不要了的男人硬是在沛县住了下来,每天的日常就是他每天蹲在田埂上对着那些来去的实在村民面露惊恐:
“丞相!”
“王侯!”
“将军!”
“将军!”
“名臣!”
“王侯!”
“……帝后?”
然后外乡男人就被路过沛县的吕家老太爷命人将这个偷窥自家女儿的贼人给结结实实暴打了一顿。时至今日,男人还经常想起那年春天他站在沛县田埂上,那被现实碾压的恐惧,以及被自我怀疑摧毁的痛苦!
不到一月,男人就走了,临走前顺便还“借”走了村里一大票人的钱。男人留下信悲愤交加道:他给人算命是要收钱的!
待到樊哙说完,余子式猛地回头看向刚才男人消失的方向,眉头狠狠一皱,“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让村人唤他徐大仙。”
余子式的眸子有光划过,“徐大仙。”他幽幽把这名字重复念了一遍,平静的声音里有暗潮在汹涌。
……
余子式回到王城,将胡亥送回宫殿后,他自己一个人回了府库,一推门就看见蒙家小公子蒙毅坐在窗边写字,淡色天光衬着他一张莹白如玉的脸,少年听见声音抬眸看向余子式。
“你今天上哪儿去了?”蒙毅随口问道,笔尖却没有停下来。
“出门走走。”余子式含糊道,“你看得怎么样了?”
“还有一些没看完。”蒙毅蘸了蘸墨,“对了,桌上有你的信,魏国来的,早上王平送过来我帮你收了。”
“魏国?”余子式皱了下眉,随即眼中猛地划过一道光,“王贲?”
“嗯。”蒙毅的声音淡淡的。
余子式走到桌案上,伸手拿起那半枚被封好的竹简,拆开后他看了眼,竹简上只有一行笨拙随意的小篆,很难得一样看去只有寥寥几个错别字。上面只有一句话。
“咸阳的桃花开了没?”
“咸”字的第一笔刀刻得很深,余子式眼前似乎瞧见那位没什么墨水又不知道些什么好的男人抓着刀笔冥思苦想的样子。咸阳的桃花开了没?这句话该不是王贲问的,世子殿下虽然自诩风花雪月,却是个粗的不能再粗的粗人,他问不出这有些发酸的话。
瞧这话的语气,倒像是个女子问的。
余子式的思绪一瞬间就飘远了。实际上,王贲出去打仗的头两年,他是经常往咸阳寄信的。余子式还记得他收到王贲第一封信时,上面写了洋洋洒洒数千字,只有开头一句“赵高亲启”提到了余子式,接下来全是世子殿下对咸阳城里那些个娇花女子的相思情。虽说往往一句七八字的话就有四五个错别字,但是也算是一片情深了。收信后,余子式亲自找上门询问世子殿下眼中的天上星、海中月、掌中宝的下落,然后淡定地写了一封回信。
“哦,你放心,她们嫁人了,你安心打仗吧。”
没多久,世子殿下的信又到了,于是两人的信笺来往都是这样的。
“本世子的小心肝小蛮呢?本世子思念她……务必转告!”
“哦,她儿子刚满月,等你回来应该能打满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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