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怔怔看着余子式,手却是紧紧拽着余子式的袖子不松手,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却没有往回走。
一旁的熊启看着这一幕,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胡亥像是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这突来的转变让他轻轻皱了下眉。“殿下……”
熊启刚说了两个字,余子式忽然回头看向他,“昌平君,你来做什么?”
“赵大人,你我之间怕是有些误会。”
余子式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挡住了胡亥的视线,“误会?什么误会?昌平君,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同僚一场,你我之间不必非得走到这一步吧?”熊启原想着是劝两句赵高,他给个台阶,赵高顺势就下了,对彼此都好,秦王与李斯那儿,他也算是给了他们面子,毕竟眼下局势紧张,他不愿意闹出太大的风波。
余子式心里怎么不知道熊启想些什么,他冷笑道:“同僚一场,走到这一步非我所愿,事到如今,惟愿昌平君你能放我条生路,如今赵高一介平民,开罪不起昌平君你。”他缓了下语气,平静道:“你我之间从没什么误会,从此更是无所交集,赵高今日在此祝昌平君今后前程似锦,鹏飞万里。”
伸手扶上门框,他低头看了眼熊启,说了两个字:“不送。”
“赵高……”熊启皱眉刚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胡亥正静静越过余子式的肩膀看着自己,他当下噤了声,轻轻眯了下眼。
余子式伸手就将大门啪一声关上了,随即他略显担忧地扭头看向胡亥,后者微微仰着头看着自己,余子式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胡亥像是吓得不轻,苍白着脸站在那儿,胸口微微起伏着,他忽然转身就走。
余子式的手一顿,“殿下!”他喊了一声,却只看见少年回头走进屋子中,猛地关上了门。
余子式立刻追上去,伸手就拍门,“胡亥!”他的心陡然就凉了。
“胡亥!”
胡亥一关上门神色就眼中就恢复了镇定,他伸手利落地锁上门,回身就往内室走,他忽然就想起来,刚才是觉得哪里不对了。他从榻上拿起那套余子式换下来的黑色朝服,伸出手摸了摸,一瞬间他眼中就锐利起来。
没有官印。
余子式没听见屋子中胡亥的声音,拍着门的手猛地加重了力道,“胡亥!”他紧张之下连声音的语调都变了。咬了下牙,他吼道:“你开门!”
正当余子式拍着门心中着急,几乎都想破门而入时候,门忽然就打开了,余子式的手悬在半空猛地攥紧了,少年苍白着脸色看着自己,手里抱着那件黑色的朝服,他轻声道:“先生。”
余子式脸色很难看,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发颤,片刻后他走进去站在胡亥面前,恢复了些许平静后,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他没注意到自己连声音都有些抖,他说:“你吓死我了。”
“先生。”胡亥紧紧抱着那件黑色朝服,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能看着余子式,一脸的苍白。
余子式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没事了。”他轻声安抚道,“都没事了。”
胡亥没说话,袖中的手死死拽着那件黑色朝服,他看着余子式,想起一件很久之前的事儿,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久到兴许余子式自己都忘了。
有一年秋冬之交,余子式忽然和胡亥提起他的故乡,当年胡亥年纪尚幼,只是觉得余子式提起故乡的时候眼神很温柔,他下意识就问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和余子式回去看看。余子式摸着他的头发,那一刻的笑容他很难忘记,正如他很难忘记与余子式之后的那段对话。
“没人能回去那地方,”余子式轻轻拍了下那身黑色朝服,悠悠叹道:“总算是懂了些,‘家中鳜鱼肥,当需辞官归故里’是种什么感觉,不过吧,想想这辈子,就从来没有人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如果可以选呢?”
余子式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脱衣裳走人,我走之后,任他洪水滔天。”
作者有话要说: (づ ̄3 ̄)づ╭?~
☆、第60章 画像
傍晚,欲眠的天色。
余子式本来瞧着胡亥的状态不是很好,想让他在家待着,自己一个人出门置办东西,可等他收拾好东西,一出门却看见胡亥披着件黑色的厚实斗篷坐在门槛上,宽大的帽檐几乎遮住了他全部的脸,只露出略尖的下巴。
听见声音,胡亥把帽檐往上掀了一些,露出一双漆黑的眼。
余子式打量了一眼后,觉得胡亥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他的台阶上的样子,配上那眼神,真像是一只将要被抛弃的小动物。他上前两步,站在胡亥面前低头轻声道:“一个人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胡亥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他低下头,片刻后别开眼看着院子里的青石砖,最终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真想出门?”余子式见他的样子,拂袖蹲在他的面前问道。
“嗯。”胡亥的眼睛刷一下重新亮了起来,有些期待的看着余子式。
余子式静静看着胡亥,沉默了片刻。这两天无论他上哪儿胡亥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也不说话,就是极为安静地跟着,余子式经常一回头就对上胡亥默默看着自己的目光,然后就能看见少年一脸被发现的不安。那样子看在余子式眼中,莫名有些心疼。
“走吧。”余子式忽然站起来,伸手将胡亥的帽子摘下,“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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