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中馈是当家妇人的重中之重,这几年傅异的妻子也跟在婆母身边学这个,所以一到下午,两个傅家最重要的女人都要围着供膳诸事忙碌。
傅母起先还以为是来奏事的家人,结果幔帐一掀,进来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再抬头一看,不是他们家的小儿子还有谁?
“傅歧!”
傅母惊喜地站起身子,刚刚露出笑意,突然又把脸一垮,指着傅歧大骂:“你这小畜生,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饿死在外面都不回来呢!”
她已经断了傅歧的用度三个月,还把家里所有护院、武师、家将、小厮、下人,总共十来个人都召了回家,连一个粗使洒扫的都没给他留下,她原本想着哪怕他再倔骨头撑死半个月就要写信回家求饶要钱,却没想三个月了,莫说家信,连个口信都没有。
要不是会稽学馆的贺革还经常写信过来告知一声,她早就亲自去会稽学馆看看,看看她这个小儿子是不是死在外面了。
“你现在才回来!你现在才回来!”
傅母骂完已经到了傅歧身前,食指在儿子的胸前使劲戳着。
“你可知道我们家出了大事,我在家里日夜难眠……等等?”
傅母发现有什么不对,变指为掌,在儿子衣襟上细细摩挲着。
“这不是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呢?”
家里所有男人大到衣冠鞋履,小到袜子汗巾全是她准备的,他们家有桑园,从不缺丝绸绢练这样的布料,针线娘子也是出了名的好手艺,如今伸手一摸,见掌下粗糙不整,明显针脚不细,再退后几步看看,越见端倪。
“连衣服都是不合身的reads;!你是怎么回来的,逃难回来的吗?”
傅母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
“堂堂傅家的公子,连合身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是不是那些刁钻的下人回家时卷走了你的衣服?为什么你穿的这么破败?”
哪里破败了?
傅歧纳闷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他出门偷偷跟着马文才的队伍,出来的太急,只够带着祝英台给的那些金银,衣衫鞋帽这些累赘根本没带,后来这些衣衫都是临时添置的,买的也是成衣,虽然是新的,当然不如量体裁衣的合身。
不管怎么说,也还算是好料子,怎么给他娘一说,就跟衣衫褴褛似的?
看见自家儿子一点都没有觉得委屈自己,傅母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傅歧“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可怜场景,原本想要把自家小畜生狠狠骂上一通的,现在只顾着抹眼泪,一下子气自己为什么用这种手段逼孩子回家,一下子又气傅歧不早点服软回来。
她想岔了,以为傅歧把自己衣衫鞋履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换了盘缠才能回家。
“呜呜呜,早知道这样……呜呜呜……”
傅母拽着儿子的衣襟,泣不成声。
无论是小儿子不听话,还是大儿子的失踪,都给这位傅家的女主人压下了沉重的负担,想到自己的长媳还年轻,肚子里还有孩子,自己的孙女才三岁,她就越发觉得日子煎熬。
要不是还有丈夫顶着,她早就垮了。
傅歧自是不知道母亲心里有这么多心事,但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让母亲哭成这样的唯一原因,只好抬起头向嫂子求助。
这嫂子出身平原刘氏,嫁来不久,他一年就回家一回,和她不熟,可一抬头吓了一跳。
刘氏原本是个鹅蛋脸盘,丰腴白皙,人人见了都说有福相,可现在已经瘦的下巴尖尖,身材也削瘦了不少,一个肚子大的可怕,顶的整个人都像是随时回倒下似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她没办法跪坐,傅母给她找了个石鼓裹上绣布,加了坐垫,让她在屋里坐着。
此时她也在抹着眼泪,见傅歧看她,便让身边的侍女将她扶了起来,颤着声劝着婆婆:
“阿家,小郎回家,应该高兴才是。”
她声音婉转,语气温柔:“您看小郎风尘仆仆,脸上还有疲惫之色,应该一路舟车劳顿到现在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不如现在让他在后面睡一会儿,等会睡好了正好可以起来吃饭。等小郎养足了精神、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说闲……”
“阿家觉得呢?”
刘氏的话成功让傅母哭泣渐停,慢慢抬起头来。
看到儿子眼下黑青,头发也乱的很,身上还有些不知在哪里蹭的泥迹,刘氏鼻中又酸。
“歧儿,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刘氏见她终于恢复了平静,连忙上前去搀她。
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扶着娇小的婆婆,看着两个人都像是随时会倒一样,反倒让傅歧担心的扶住了自己的娘亲,硬着头皮说:
“我还好,不太困reads;。”
他越是说不太困,刘氏就越觉得儿子又在犯倔,亲自扯着他去后面自己小憩的地方,硬是让屋里的侍女把他外袍都扒了,强让他到榻上去睡一会儿。
傅歧虽然力气大人又鲁莽,可对家里的女眷一点粗都不敢使,他又担心大肚子的嫂子在前面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只能苦笑着任由他娘折腾,擦了擦脸脱了靴就上榻睡了。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回到熟悉的地方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傅歧一躺平了眼皮子就渐沉。他能安心休息,傅家伺候的下人却在给他擦脚、按摩、捶腿,想让他睡得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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