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佑,你去我屋子里搜米的时候我就把幺儿放在窗下了,你真敢出去,我就把他掐死,然后自己一头撞死!”
那女人咬牙切齿,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恨意。
“你就让我们死吧,你不就是怕跌了名声吗?反正都是你家女人冷血无情,我们真死了,大概也就没人再来要粥了,好歹我大儿子和二儿子还能吃上口饭。不至于一家子全饿死了……”
“娘子,我不拿出去了不行吗?我这就把米放下reads;!”
门口立刻便传来什么重物噗通落地之声。
“那可不行啊,夫君……”
女人声音柔柔,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我怕我睡着了,打了个瞌睡,这一睁眼,米又没了。你说我这法子难道不好吗?反正这小子要真饿死在我怀里,我也是不想活的,不如现在死了干净呢……”
这妇人不吵不闹了,倒更是吓人。
祝英台拉着马文才的袖子,眼睛看着梁山伯,嘴唇不断开合,口型全是“怎么办怎么办”,可见已经吓得不行了。
“进去吧。”
梁山伯叹气,上前敲了敲门。
现在再不打断这剑拔弩张的局势,说不得这妇人真就把窗下的儿子掐死了。
这几声敲门声此时传来,对里面的人来说倒像是催魂声,那方天佑当即就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句:
“等会,我这就把米送出去!”
马文才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也不顾里面人开不开门,抬脚就把门一把踹开。
嘭!
一声巨响之后,马文才当先进了门,低喝了一声。
“我们不是来讨粥的,我们是来送信的!”
大概是丈夫刚刚的话已经让那妇人彻底死心,这妇人已经下手掐了孩子,可怜那襁褓里的孩子大概是真的虚弱,一直在睡着,之前夫妻两个吵成那样都没醒,这时亲娘下手掐住喉咙,连咳嗽几声都没有,脸就已经憋得通红。
“娘子!”
方天佑眼眶里全是泪。
“孩子是无辜的!”
“方婶子,赶紧松手!我们是李思田的同窗,给他舅舅送信的!”
梁山伯最是稳重,上前几步将方天佑挡在身后,生怕又刺激到这妇人,又立刻回头。
“祝英台,信呢!”
“信,对对对,信!”
祝英台见方天佑的妻子已经将信将疑的松了手,立刻从怀里掏了信送上去。
“我们大老远来送信的!”
马文才几人穿着不俗,祝英台也好马文才也罢,那都是环金佩玉的,看这样的穿着也就知道人家不稀罕你一碗粥。
没有母亲不心疼孩子,若不是方天佑暴露了心里真实想法的那句喊叫,方婶子也不会哀莫大于心死的非要掐死孩子一起死,现在有个缓冲,那一触即发的紧张立刻就松了不少。
祝英台把信往方天佑手中随便一塞,冲到那妇人身边就看孩子。
“婶子,先看看孩子!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祝英台低头望向襁褓,她年纪小,就算是外男也不算轻浮,满脸担忧地凑在方婶子身边。
“这么小!你赶紧哄哄,别伤到哪儿!”
那妇人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抱着襁褓摸了下儿子的脖子reads;。小孩子的脖子本就短,这一掐一片红印,可怜那小孩只发出了猫儿一般的叫声,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了一劫,边哭边伸出小拳头要和母亲碰上一碰。
方婶子手一颤,抱着孩子就嚎啕大哭。
“不是为娘的心狠,是你父亲逼着我们死啊!”
那方天佑跪坐在梁山伯身后,原本还想说什么,结果梁山伯回身一瞪,摇了摇头,他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一院子人只能眼看着方婶子情绪崩溃地嚎啕大哭。
大概是有和所有人都不相干的外人在,也不怕家丑外扬,方婶子越哭越是难受,索性边嚎边把嫁过来后受得苦全发泄了出来。
方婶子出身也不是什么贫贱人家,父亲是衙门里的算吏,只是只有一个女儿,原本还想招赘个顶门立户的。恰巧方天佑的父亲那时病重,想要在死之前看到儿子早点成家,问了几户人家都说他家女儿好,就有人来撮合。
那时方天佑年轻,独子,姐姐已经嫁了,方天佑家境殷实名声又极好,父亲病重母亲早丧,嫁过去就当家又不要伺候公婆,她父亲就还是把她嫁了,而没有招赘个身强体壮的。
嫁过去前几年,方婶子的日子过得也还舒心,方天佑确实是个性情好的,也不好色,方家在沛县有不少田地,每年靠收租就能过日子。
可渐渐的,方婶子便发现丈夫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这家出事他们周济,那家有事他们帮忙,说起来也是方天佑父亲带坏的头,可这些被帮的人家除了口头说好,就没几个实际上有什么回馈的。
田里的佃户也是,刚开始几年不知道方天佑什么性子,自然是按租缴粮,小心翼翼,本来方家就不是那苛刻的地主,按旧规矩来就是。
可时日一长,这些佃户知道方天佑是什么样的人,遇到风调雨顺还好,一旦气候有一点点不好,那些佃户不是这个来哭家里要饿死人,那个就哭家里困难,这租子不是少点,就是晚点交,日子竟没前几年好过,有时候大家一起来哭,那年租子连往年一半都收不到。
方婶子只是个女人,管不到外面的事情,方婶子的父亲心疼女儿女婿,又是衙门里的算吏,曾经管过几回,可也不知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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