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心中嘀咕着。
“果然和祝、傅两位公子比起来,还是这位梁山伯更靠得住,也越发不能小看。这绵里藏针的本事,坑人于无形啊……”
“细雨。”
梁山伯转过身,突然唤了细雨一声。
“咦?啊,在。”
细雨还在心中“腹诽”梁山伯呢,听他一唤,猛然一慌,随即又惊醒过来。
他慌啥?又不是自家公子。
“马兄伤重又来回奔波,应该是疲惫的很,他之前带着伤执意露面筹划,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现在结果已成,刚刚的事还犯不上让他劳神。”
梁山伯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可是态度却并表现的很明确。
“让他好好睡上一晚,明早再说吧?”
细雨自然是关心自家公子的身体更甚其他的,连连点头。
“若是主人没有问起,自然不敢用这种事吵扰到他。”
“此外……”
梁山伯顿了顿,似是在斟酌什么。
“我看马兄精神也不太好。”
细雨一怔。
“主人精神不好?我看主人虽受了伤,可之前还能出来和驿站里的人……”
“正因为他身体不好,却还要出来联合报案之人给县令压力,才有些反常。”
比起马文才的身体,梁山伯似乎更担忧这个。
“马兄做事向来自信,而且这种事情,明明暗地里递个名帖更快,却硬是要‘借势’……”
一路上过来,马文才何曾向他们借过势?他虽然善用一切资源,可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反倒十分尊重。
傅歧是傅令公的儿子,可一路上哪怕风餐露宿,哪怕遇见灾民劫持徐之敬,建康就近在咫尺,马文才也没说去找傅令公求助。
如今驿站血案是大不假,可傅歧没有首肯,他却在大众广庭之下以“建康令”之势要挟此地县衙,更是以此收拢了报官的众人,以他对于“士族节气”的坚持,今日所作之事岂不是反常?
听梁山伯这么说,细雨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主人从小主意就大,凡事必定面面俱到,哪有这样回来倒头不起的时候?
“那……那现在?”
“明天报案的事情,我和傅兄去一趟吧。既然说了马兄伤重需要卧床,现在他出面也不好,祝英台性子诙谐,由她陪着马兄,也能给他提提神,散散心。驿站的事情太复杂,哎……”
梁山伯点到即止,细雨也立刻意会。
“那就麻烦马公子和傅公子了!”
梁山伯没有居功,径直去找傅歧,其实内心受到震动最多的是他。
马文才,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而他一进客店什么都没交代,倒头就睡,不像是疲惫,倒像是自己跟自己在生闷气。
究竟在驿站失火,他们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重创了马文才精神的事情?
梁山伯不想深究,也不敢深究,但他确定一点:
——这个时候,马文才身心俱疲,是最容易发生变故的时候。
祝英台单纯,傅歧懵懂,马文才又处在一个比较微妙的时候……
于情于理,他必须守护好这位朋友。
***
正如梁山伯所料,马文才似乎真的疲累的很了,不但细雨回去的时候没有“醒”,第二天也醒的极晚。
当听送早饭的祝英台说梁山伯和傅歧领着那一堆“苦主”一起报官去了的时候,马文才还是习惯性的蹙起了没有。
“他们去了?为什么不喊醒我?”
“得了吧,你都伤这样了,大冬天的在屋子里还有炭盆,穿少点也好换药动作,现在出去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祝英台对马文才的坚持翻了个白眼。
“傅歧好歹也是建康令之子出身,梁山伯也是县令的儿子,报个案这种小事,还要劳烦你这个病人出面?你放心,保证办的妥妥的。梁山伯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
“交代的事情有点奇怪,他说,等马兄起来了,务必转告,道路莫名受阻使人滞留,以及他‘受伤极重失去意识’的事情会一字不差的记上的,切莫劳神担忧。”
她有点纳闷地挠了挠脸,小声嘀咕。
“奇怪了,你当时是醒着的啊,失去意识的明明是我们才对,梁山伯为什么要这么说?”
马文才听了祝英台的嘀咕,身子一震。
他看出了什么?
“总而言之,梁山伯能干的很,傅歧也知道你受了伤,努力摆出‘建康令家的儿子’的气势去壮势了,还借了细雨几个一起去充场面,你啊,就安心养伤吧!”
祝英台以不可反驳的气势盛了一碗粥,塞到马文才手里。
马文才心不在焉的接过粥,随意翻动了几下,在祝英台关切的目光下,他并没有将勺递进嘴里,而是慢慢抬起了头。
“祝英台,你说你能用炼丹术酿出烈酒,制造味精,用胆水提炼出好铜,若是条件允许,需要多久能看到成果?”
“啥?”
祝英台没想到画风突然转到“总裁问策”上,一时没完成“临时丫鬟”到“高级顾问”的转换,人有点蒙蒙的。
“我问我需要看到烈酒、味精、好铜,需要多久?”
马文才表情冷静地看向祝英台。
此时屋中无人,祝英台心中盘算这些事也不知多久了,马文才冷静的态度立刻感染了她,让她面色顿时一肃。
在论及专业时,即使是祝英台也有一种慑人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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