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来了后,当即勘测了几天几夜,最后得出结论:海中蛟龙入浅水,最终困于滩头,此地如今沾了蛟龙之气,只要不让这里再沾了江河湖水,那蛟龙就会一直困在这里,此地的龙气可用。
“龙气”是何物?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但凡和龙字沾了关系的,就没有不好之物。
当下这些士族豪族便联合官府将这一大块地圈了起来,不许任何百姓靠近,又对外封了消息,不让人知道这块地是怎么回事。
那术士好似是个有真本事的,只在几个方位起了几道堤坝,那甬江的水就被截住不往那里流去,等枯水期过去,龙地越发明显。
为了沾染上“龙气”,好让家中“跃龙门”,这些人家还在术士的“指导”下偷偷的将家中坟冢迁到了此处,要从“先人”开始改换门庭,以此福延后人。
很快的,那块龙地里就填满了豪族迁来的坟冢,不但日夜有人看守这块风水宝地,围住水系的堤坝上也有家丁部曲维护巡逻。
一切,都是为了不让那条蛟龙沾到江河湖水,变成真龙回到水里去。
可如此一来,“龙”是困在这里了,沿河两岸的百姓却倒了大霉。
甬江从鄞县穿流而过,因这条水系之利,鄞县农人广种稻米,获利颇多。在没有“截流”之前,每天汛期,江水都会从所谓的“龙地”那段支流分流,“龙地”附近没有什么人家,也没有农田,淹了也就淹了,下游则因此减轻了压力,很少发生水情。
但如今支流被截,无法再让甬江分流,堤坝又有豪族把守,根本无法破掉,结果一到汛期水面就暴涨,淹没两岸无数良田,一夜之间就摧毁了无数人家大半年的心血。
第一年遇见水灾时,百姓自是义愤填膺,纷纷上当地官府闹事,要官府为民做主拆了堤坝。
然而最后结果只是官府赈了灾,又按人头“散米”而已。
坟冢迁往龙地的豪族担心水灾引起民变,会有人聚众作乱扒了堤坝,便无偿借了受灾百姓那一年的粮种,但他们能安然度过冬天和春耕。
可到了第二年夏季,大水又一次淹没了良田。
这时候,农人们发现这绝不是偶然,可又根本没办法和当地豪族反抗。当地官府只会和稀泥,虽然每年都赈灾散米,却绝口不提拆掉堤坝之事。
两边冲突剧烈,有好几户农户为了救田,和当地士族部曲起了冲突,被打死在堤坝下面,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去冲堤。
这一年两年三年的过去,农田屡次被淹,有心耕耘的农户也死了心,放弃了家中的良田,去城中讨营生。
更有些懒散些的,和刚刚那些农户抱着一样的想法,左右都是要淹,又有官府养着,干脆连地都不好好种了,春天随便种种敷衍过巡田的官差,一到发水就卷起铺盖卷,到城里去讨救济,连抢收都不抢。
他们夏天靠着官府救济,冬天靠着大族借粮,官府和大族都绝口不提还粮之事,他们也就当做不知。
有些人家,明明不在被水淹没之地,可以自己撑过去的,可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硬是想办法报灾去官府求救济。
为了让自家田地看起来像是遭了水灾,他们甚至自己糟蹋自己的良田,先抢收走足够过冬的粮食,然后将田地糟蹋一翻去报官府。
到了春耕时候,更是找豪族借那些“不用还”的粮种,想方设法钻空子使小聪明。
这老农一辈子种地,虽然不识字也没什么见识,但认死理,从一开始死了人,就觉得这些人不是好人,无论别人怎么劝他,每年他都会认真耕种自家的地,哪怕能抢下一点过冬,也绝不向豪族借种。
后来每年都淹,他们一家也没办法过了,老汉硬是将家中的耕牛卖了也不许子女去借粮,一家人就这样撑了两年,眼看着也快撑不下去了。
“他们都觉得是官府和士族贵人们仁慈,又因为是围地造成的水灾,心安理得地借粮不还。可如果真这么仁慈,不让你还,又为何要用‘借’,不干脆用送的?”
那老汉满是褶皱的脸庞上老泪纵横。
“老汉我活了六十有七,这一辈子什么事情没经历过?那些贵人们要真这么好心,何必打死人?那么多好后生啊,就几句话的功夫,就没了!”
“我心里实在是又害怕又生气,可是说与别人听,别人都当我是傻子,眼看着眼前就有一场大祸,我却根本没办法阻止……”
他抹着眼泪。
“我每天守着那几分注定会淹的地,看着相熟的邻居、亲眷一个个从勤恳老实变得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心里就像是有把刀子在割,一刀一刀的,恨不得干脆给个痛快才好!”
“这位尊驾,鄞县百姓原本绝不是这样只知道占便宜、又偷懒耍滑的样子,如果只能靠天靠自己吃饭,谁会变成这样?是他们硬生生把我们磋磨成这个样子的啊!”
听了这老农的一番话,梁山伯和祝英台顿时肃然起敬,梁山伯丧父后家境贫寒,更能理解这老农为了坚持原则会过的多么辛苦,陪着掉了不少眼泪。
刹那间,两人心头沉重极了。
梁山伯是因此想到了崔廉,祝英台却是想到了死在祝家工坊的那么多劳力。
那些奴隶,大半是祝家设局从当地骗来的良民。
为了
喜欢人人都爱马文才请大家收藏:(m.66dshu.com),66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