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附和:“对啊对啊,还是同我回去吧!”
周楚泽:“……”
也罢,跟他们回去是不可能的,但是有这个阿甲在,或许还能多一个帮手。
周楚泽看了两人一眼,抿唇转过了身:“你们随意。”程越知道他这是退步了,让他们跟着也是好的啊,于是喜滋滋地凑上前去,简直有几分急色似的,想要讨好美人。
“嘿嘿嘿,小心肝……你穿这么点冷不冷——嗷!”
周楚泽毫不客气地给了凑近想要吃豆腐的程越一肘子,程越被冻得有些青白的脸皱成了一团,捂着肚子哀声叫。
阿甲一横眉,却又被程越拉住:“别别别,一个愿打……唉哟……一个愿挨……还真他娘疼死小爷了……”
周楚泽看都不看他一眼,率先往前走。
沼泽有毒,不可强行涉过,周楚泽当然也知道危险,之前正是因为走到这里还甩不掉后面两人,又怕他们误入沼泽,才出声让人出来。
眼下若要绕路,只怕会踏入林中暗藏的奇门术数之中,引来更多麻烦。思量再三,聪明人自然明白,眼下最好的办法是用轻功从林间掠过去。
“他怎么办?”周楚泽问的自然是程越,少年被夜间寒风冻得脸色青白,可见毫无内力御寒,对武功一窍不通。
阿甲面对周楚泽倒是高傲,不回答,只冷哼一声,对程越说了句“少爷,奴才冒犯了”,便提起少年,一展轻功率先掠上了树。
周楚泽很快紧随其后。
只听得,由近及远簌簌不止,树叶颤抖,乱了虫鸣之声,两道身影鬼魅似的穿过柳梢,直奔柳林深处的武林名门。
※
问柳山庄有柳,自然也有山,杨柳林一出来便是山。
一条白练自山顶垂下,溪流迸溅,水声泠泠,汇入山脚湖泊。
晨光熹微,湖面照出粼粼波光。
一个灰衣老人盘膝坐在湖边,如老僧入定一般,仿佛俗世间已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睁开眼,就在这天地之间,心中万物归一。
归一,归为一把剑。
他心中之剑。
周楚泽跋涉一夜,甫一穿越杨柳林,眼前豁然开朗,身后的无情剑便不甘寂寞地抖动了起来,叫嚣一战——唯有鲜血可以摆平这种强烈直白的剑气。
眼见出现了一个老头,程越想大步上前,却被阿甲拉住。料定眼前之人正是问柳山庄守庄的三剑客之一,阿甲沉声恭敬道:“前辈,我家公子求见庄主。”
灰衣老人缓缓睁开眼,眼睛极平、极淡,却是看向了周楚泽:“你的剑在动。”
周楚泽道:“是。”
灰衣老人道:“你还无法驾驭它?”
周楚泽道:“并非人驾驭剑,抑或剑驾驭人。”
灰衣老人似乎笑了一下,问道:“人剑合一?”
周楚泽摇了摇头,同样是平淡道:“人如剑,剑如人。”
宝剑通灵。
人剑合一这种状态只在传说中,人终究无法同一把剑合二为一。
然而人却可以像剑,锋芒毕露,无坚不摧;剑也可以像人,无情无心,寒意凛然。
灰衣老人闻言,整个人似乎僵住了,他几乎是呆愣了片刻,如梦初醒一般,又忽然发出大笑:“好一个人如剑,剑如人!世人追求人剑合一,枉我在此地悟道多年,却迟迟没有想过人如剑,剑如人!”
他起身,负手在身后,原本平淡的目光如电一般,直盯着周楚泽。
“小娃娃,你的功夫算不上顶尖,这些道理,是谁教你的?”
周楚泽道:“武学需多年苦练,得道却只需一朝,这些道理,为何不能是我自己想到的?”
灰衣老人问:“你习武多久?”
周楚泽答:“四年。”
四年练到这种地步,天赋倒是够了,但是能够想通这种剑道的人,四年下来的成就却不应该仅仅只这样。
毕竟一流与顶尖之间的差距,又是一道鸿沟。
“你师出何门?”
这个问题不久前刚刚有人问过,果然,话一出,阿甲的注意力也不由集中了。
周楚泽却只问:“还不知道前辈是?”
“呵,原来江湖上竟已经没了我的名号吗?”灰衣老人苦笑一声,沉声道:“孙凭。”
作为一代剑道宗师,他几乎忘了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向别人介绍过自己了。
所谓如雷贯耳,往往就是一个像他一样有名的,在尚未遇到人前,总有很多人已经替他作过响亮的介绍了。
果然,周楚泽闻言,抱拳行了一礼,道:“家师曾说,天底下没有多少人配知道他教出了怎样的弟子,而乾坤剑孙凭正是有资格的人之一。”
程越嘀咕:“原来亲亲也会讲这么长的话……”
孙凭道:“令师的口气倒不小。”
周楚泽道:“家师向来高傲,否则怎会让缚龙峰成为一个传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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