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叶家祭祖之时,王侯将相皆沐浴焚香,对着叶家府邸遥遥一拜以示尊敬。
就连叶家门前的石狮子都被人摸得屁股光滑,据说摸摸叶家的石狮子就能沾点文气,将来读书脑袋都是灵光的。
因为这事,当年叶汀简直要笑的直不起腰。
“要是摸摸石狮子屁股就能沾文气,那我这叶家水土养出来的算什么?”叶汀坐在水榭栏杆上晃晃悠悠,一副随时能掉水里的样子。
“纨绔,废材,庸人,不学无术的败家子……”魏渊面无表情的把众人对叶汀的评价数落一遍。
叶汀也不恼,嘻嘻一笑,歪着脑袋看他:“二哥也这么觉得?”
魏渊没说话,眯着眼睛看了看叶汀。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出落得玉树明珠,偏生又带着叶家特有的文秀,哪怕放浪形骸也有种恰到好处的潇洒不羁。
叶汀仰头笑出声,一双桃花眼宛如月牙儿:“谁说叶家人一定要走封阁拜相的路,我偏不要。”
“你愿作何?”魏渊问。
叶汀比划了一个挽弓的姿势,朗声道:“西北望,射天狼。男儿再世,昭昭朗朗,自是要挥斥方遒,逐鹿天下!”
那时叶汀清隽漂亮的容颜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柔美,偏偏又耀眼的好似天边骄阳,叫人睁不开眼睛。
魏渊心道,你若为将,我自为王。
逐鹿天下,又如何让你为他人作嫁衣裳……
多年后,叶汀果真是伴着魏渊一路征伐西北,又披旗清君,从西北再度北上,夺一把天下。
叶家唯一的一位武将叶汀叶芜若,成了叶家族谱上最与众不同的一笔。
当年执意从戎之时,叶太傅上家法把叶汀打的三个月下不了床,之后痛心疾首的写了一篇万字的《叶哀赋》,令读者伤心,诵者落泪,字字泣血,被评为华朝文采最好的词赋,没有之一。
但叶汀那个倔驴脾气,咬紧了牙就是要学武。
“叶家的风骨,不在于诗词间,而在于心间。”叶汀站在朝堂上,面对百官群臣毫不畏惧的大声道:“我心有忠魂,有傲骨,有血性,有气魄,为何不能从戎,为何不能为国效力!”
那年,叶汀才十八岁。
这一番话,让先皇为之动容,亲自劝慰了叶太傅松口。
十八岁,叶汀奉先皇之命,随魏渊平西北。
少年将军,杀伐征战,当真犹如修罗般,在沙场上立起了叶家的风骨。
三年,西北平,正待等候凯旋而归,回京述职时,先皇去了。
三皇子魏昭趁机封了皇城,登基为帝,改了年号,成为了新一代的捡漏王。
群臣皆知先皇属意二皇子魏渊继任大统,可又能如何,魏昭手握先皇加印的遗旨,占据皇城。远在西北的魏渊,鞭长莫及。
自魏渊扯旗杀回上京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拍上了谋反的标签,叶汀身为他手下第一大将,首当其冲的同谋,自是跟他一起担了这罪名。
远在上京的叶太傅一家自然被监禁。
监禁归监禁,叶家百年朝臣,是整个华国的文骨,丹书铁劵,任是谁都碰不得。杀了叶太傅,那等于与天下为敌,毁的不仅仅是一个叶家,更是百年传承的文者忠魂,会招普天之下所有学子之怒。
不能杀,不代表不能辱。
千里轻骑寄来密函的那一刻,上京所有黎民百姓皆身披缟素,叶家一场滔天大火,烧了百。那是叶家先祖世世代代笔笔所书,是华国的文库,是天下学子最为向往之处。
付之一炬。
叶太傅与其夫人葬身火海。
所谓走水不过是幌子,任谁都知道,叶汀为将连夺燕州十六城,新帝痛失大片沃土,一怒之下到了叶府,对叶太傅百般羞辱。
文人的傲气又怎堪折辱,新帝魏昭离去后,叶太傅自焚。
那钟灵毓秀的叶府烧成了断壁残垣,自此上京再无叶家。
魏渊看到书信的一刻脑子一片空白,指尖僵硬到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叶汀正甩着衣裳从校场出来,未曾进门便嚷嚷道:“二哥,我瞧见传信轻骑来了,可是上京那边又传来什么消息?”
魏渊心下一震,下意识的要将书信折起来。
叶汀眼疾手快捞了过去,不满道:“怎么还不准我看了?”
“芜若……你……”魏渊眼睁睁看着叶汀脸色刹那间煞白一片,唇上半分血色也无。
这寂静让人难耐,魏渊心下泛苦,却见叶汀用力闭上眼睛,将书信压至心口处。
若是想哭便哭出来,若是想醉我陪你醉,若是想报仇待我踏碎上京的门,亲手将魏昭交到你手上,可你别在露出那样的眼神,算二哥求你。
这些话哽在魏渊喉咙里,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书信抖落,里面还夹着一张血书的锦帛,是密探从叶一隅寻到的唯一东西。
叶太傅亲自所书,写给叶汀。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当年叶汀执意离家去西征,叶太傅怒极大斥他不孝,彼时心高气傲的叶汀只抬着下巴丢下一句话:纵九死其尤未悔。
如今,叶太傅临了前,终是将万般寄托仍付与这句话,无论是封阁拜相还是金戈铁马,叶汀永远都是叶太傅心里最不舍的牵挂亦是心里的荣耀。
魏渊伸出手,这一刻只想将叶汀抱在怀里,哪怕不能抚平他心中一分一毫的伤痛,也只想告诉他,还有二哥在。
许久,叶汀朝着上京的方向跪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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