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该去哪啊……”
她犹记得慕容冲说的话,难得温柔而亲近,握着她的手,又附在她的耳边像是在亲吻她的脸颊。
他是鲜卑人,始终在血液里流淌着草原的清泉,心底里始终是翔天的雄鹰,她自然知道是他将自己父兄的首级挂在城墙上,也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记得他如云淡风轻怀裹长女的尸首,嘴里吐出两个字:孽种。
可是为什么呢?
女婢捉住她的双手:“夫人,你别难过,那方士是奇人,他说主公要去长安的,夫人……我们这就去长安吧。”
怜生不语,像是耳不能闻,她想她该要怨恨他,又总是要想起那个黄昏。
“夫人,要打仗了,不然……我们还能去哪里啊……”
关东下的雪埋到了人的小腿,慕容泓跨在马上,眺望山头将落的夕阳,目光里有霞光鲜红的颜色。
“主公,要入夜了,您还要等吗?”
慕容泓浅浅地叹息,和着青骢马刨蹄、响鼻的动静,他不置可否,仍旧还看山头,一会儿看云,一会儿又看光。
“泓哥哥,你在等什么人?”
慕容泓总算回过头来,慕容觊纵马上前,十几岁的少年眼底黑白分明,正随他望向远远的山头。
“你不知道吗?”慕容泓问。
慕容觊蹙眉不解:“我为什么会知道?”
慕容泓有一刻的迷茫,只因这一句话,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人,眼前恍惚起来,好像先是见了一副古旧的甲胄,兜鍪擦得干净,佩剑却染着血。
兄长,你要去哪?
咱们一道,把这天下都打下来!
兄长……你去哪了……
慕容泓的眼底像是有泪,又很快地仰头叹了一声,他背过身去,牵着缰绳往回去了,便没人再见到他的脸,只听他轻飘飘地说话。
“不等了,该来的早就该来了,不该来的,怎么等也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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