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爽留意到冷着脸的陈敢,凶神恶煞不像是好相处的,亦不能再逼,只说:“黎昕,我回国了。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可以谈谈。”
黎昕:“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人渣!”
李文爽举高双手示意放弃这次极度糟糕的沟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破坏你的演讲。”
会议室散场后的人群三三两两地出来,黎昕不想看到张芝敏,向陈敢打了个眼色,急匆匆地从侧边楼梯走了。
黎昕在实验楼里一间男厕所,接点自来水洗了把脸。他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镜中沉默的自己,冷静了许多。
他的视线挪向站在他身后的陈敢,苦笑道:“我刚才是不是特丢人?”
陈敢摇摇头:“比起光着身子在垃圾桶旁边醒来之类的,也不算太丢人。”
黎昕笑骂:“你这叫哪门子安慰啊?”
“对了,我有个熟人新开一酒吧,要我晚上去撑撑场面,你要不要过来?”陈敢想黎昕或许需要大醉一场,便提议道:“酒水五折。”
黎昕故意逗他:“什么熟人啊才给你五折,能免单吗?免单我就去。”
陈敢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那行,能免单。不免单我打断他狗腿。”
黎昕噗嗤一声笑了,陈敢也笑了,问:“好点没?”
黎昕笑着点点头,然后说:“谢谢你。”
陈敢不回答,看了看四周没有人,蜻蜓点水般地亲吻黎昕的额头。
第十二章
是夜,黎昕跟着陈敢一起去了torner. 他关掉了手机,把外界所有可能找到自己的方法都切了个一干二净,他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和陈敢在一起。
陈敢的世界里充斥着暴力和脏话,这里没人会假模假样,装腔作势,因为所有人都在为活着而挣扎。他们一言不和就嚷着操你妈,任何矛盾都可以用拳头来解决。这里是世俗的,低劣的,可就是这样一个直来直去的世界,却是可以让黎昕远离现实的乌托邦。
他流连而忘返,迟迟不愿离去。
美女调酒师潘潘也是陈敢的熟人,她仅仅念了一年高中就决定退学,开始四处打工。她给人洗过头,做过美甲,后来偷偷学了调酒,正好酒吧老板是潘潘的高中同学,便过来当了调酒师,因此也算找了个稳定营生。
潘潘看到陈敢和黎昕入座,玩心大起,调了一杯玛格丽特推到陈敢面前。
陈敢:“你他妈的……”
黎昕见状,非常配合地捏着嗓子问:“敢哥,你怎么喝这个啊,好娘哦!”
陈敢骂道:“潘潘,你活腻歪了是吧?”
潘潘笑得直不起腰:“好久没见啦,敢哥。介绍介绍?”她低头重新给陈敢倒酒,用眼睛指了指黎昕。
陈敢托着腮帮子,宣告主权:“我男朋友。”
黎昕挑挑眉毛,没说话。
嘈杂气流中,几杯酒下肚。陈敢这才鼓起勇气问:“那个男的是谁?”
黎昕说:“前男友。”
“你不是不找男朋友?”陈敢问。
黎昕已经有点酒精上头,一五一十解释道:“初恋!初恋懂吗?”
陈敢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给潘潘打眼色,潘潘会意,又给黎昕的杯子里添上了烈酒。
黎昕喝得越多,说的也就越多。可是说的越多,他就越难过。
诚然大部分初恋都不得善终,但初恋之所以特别,是因为要么为这份爱投入太多,却被伤害过甚,要么日渐成熟以后,会为年少轻狂的选择而陷入懊悔与无限遐思。
黎昕想必是前者。
那是他第一次那样相信一个人。李文爽分享了他所有的秘密,最肮脏的,最狼狈的,分享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连最细微的情绪也无一遗漏。
在他以为他们情比金坚,没有任何外力能够摧毁他们的时候,李文爽的那一句话与随之而来的漠然却将这一切从内部轻松瓦解了。
他的初恋是醍醐灌顶一般的痛,从那以后他才学会不去相信任何人,学会在接受到足够多的爱之前,绝不先去爱别人,学会做一个自私,却不容易受伤的人。
“‘是他先勾引我的’?这叫人话吗?这他妈是一个爷们该说的话吗?!”黎昕义愤填膺地又一杯酒下肚:“还当着我爸妈的面,他明明知道……”
陈敢皱眉:“知道什么?”
黎昕眯着眼看了看杯沿,及时止住了话端,“没什么。”
陈敢没放在心上,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李文爽是个人渣。”
黎昕点点头,潘潘也点点头。
陈敢无语:“居然开小差偷听客人聊天,我叫你老板过来了啊。”
潘潘推过去一杯酒:“得,当给您赔罪。”
黎昕端起来要喝,陈敢看他醉的话都说不清,及时拦了下来:“别喝了。”
黎昕瘪瘪嘴:“烦人。”
陈敢才不跟他计较,自己端起来喝了。
黎昕眯眼看了一会儿,忽然整个人往陈敢身上扑去。陈敢一个重心不稳,两个人差点从高脚凳上倒下去,他好不容易稳住,才问:“干什么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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