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从他身边走过的将士恭敬的行礼,朱高炽只是笑笑,点点头示意,然后看他们离开。
深深呼出口气,面前立刻出现一片白烟。
这天儿还真冷。
朱高炽眯起眼睛看了看整个大营,再把目光移到远处绵延的玉山之上。大雪已经停了,久违的阳光努力穿破厚重的云层,洒落道道金光,在远处的玉山顶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再顺着山脊铺撒开来,仿佛给大地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突然就想起了四个字:山河壮丽。
这种纯天然,没有受一点污染的景致真的可以美到令人心折。不知道躺在一片银白的雪野里会是什么感觉?那种惟他一人,跟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肯定很震撼。
这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已经开始朝雪野上挪了。
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揪着衣领拎了回来。
“大冷天儿的想干嘛去?”
听到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朱高炽背对着朱棣无声叹气:“在帐内闷了这么多天,想出去走走。”
“放心,有你走的时候。”朱棣二话不说,直接捉着胳膊就把人给拎回了帅帐,“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去了。”
“回去?”朱高炽愣了半晌才乐道,“是要班师回北平了?”
朱棣见他高兴的样子,宠溺的敲了一记他的脑门儿,笑道:“瞧把你乐得。”
朱高炽原本想回嘴的,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朱棣宠溺的眸子,竟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奇怪,历史上的朱棣不是很不喜欢这个儿子的?怎么在他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说什么?”朱棣听到他的嘀咕,不由皱起眉头。
“哈?”朱高炽眨巴两下眼睛,才反映过来自己刚才心中想的话已经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额头顿时挂上一颗汗珠,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我们啥时候启程回去?”
“你是说的这个吗?”他怎么听起来不太像?
“当然当然。”朱高炽有点心虚,赶紧岔开话题:“现在这个天气,大部队行军会不会慢啊?咱们几天能到北平?”
“慢不了,将士们现在归心似箭,估计我让他们休息他们都不会停下脚步,大概十来天也就到了。”
正如朱棣所说,将士们行军的步伐可以说是马不停蹄,日行千里。朱高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北国冰川的景致,就已经到了北平城外。那速度,直让他这个受过二十一世纪专业训练的军人汗颜不已。
由于天气太冷,他又有伤在身,朱棣专门给他准备了一辆暖和的马车。古代的医学条件太差,胸口那伤在长时间的赶路颠簸中愣是裂了好几次。因为怕朱棣怪罪医官,朱高炽一直忍着没说。直到到了燕王府,朱棣掀开马车的帘子,才发现他脸色苍白。逐一把将他抱起,大踏步进了大门。
朱高炽知道自己胸口可能是发炎了,疼得他有点喘息不畅,额头冷汗涔涔,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中又坠进了黑暗里去,只是意识还没完全消失。
他听到朱棣惊惶的声音,大吼着让府里的下人去找最好的大夫;他听到朱棣沉稳的心跳,在他耳边一下下响起;他感觉得到朱棣温暖的怀抱,有力的手臂,以及环绕在自己周围凌乱的步伐;他还听到一个女人洪亮的嗓门儿在吼“朱棣,炽儿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没完!”……
朱棣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了,却还知道死拽着朱棣的手不让他走。没办法,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的,朱棣是目前唯一他熟识的人,而且身份是他老爹,两人在军营也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是放心些的。
后来渐渐感觉有人解开了他的衣服,大概是因为伤口裂开或者感染流出了血和脓水沾住了里衣,反正他听到剪刀剪布料的声音。后来还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跟朱棣说话,说的好像是伤口周围开始腐烂,需要立刻处理。
朱高炽一听到伤口腐烂需要处理,吓得顿时恢复了不少意识,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大夫,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要动手术?”
“啥?”大夫茫然了。
朱高炽一本正经看着医官,继续说:“动手术可以,你先把刀子消毒。”
大夫更茫然了。
“小子,你别闹了,乖乖躺下让大夫处理伤口。”朱棣的手臂还在他手里紧紧拽着,抽了半天也抽不出来,只能以半蹲的姿势靠在床边出声。
朱高炽看了他一眼,完全没理会他的姿势,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暗骂了一声娘,抬头对大夫说:“有麻沸散吗?”
“殿下要麻沸散做什么?”大夫大为不解。
“没麻药怎么做手术?”他可没有关羽那么强悍,能不打麻药就让华佗刮骨疗毒,痛也是会死人的!
“做手术?”这下不只大夫,连同朱棣以及屋内的一干人等都开始一脸的“莫宰羊”。
朱高炽头也不抬一下,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口,半天之后才说了句吓死人的话:“我胸前的肉要削掉。”
“什么?”一个高八度的女音如同平地一声雷,炸得朱高炽手一抖,扯着伤口痛得快要晕厥过去。
还没等他反映过来,那女高音已经三两步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掀开朱棣坐到床边,紧张的抓着他的手:“炽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母妃也不活了!”说完不顾朱高炽正在重伤之中,就这么抓着他的手臂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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