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闵才行个礼便退下了。
春意愈发浓厚起来,重旸宫边上许多桃花枝都开始探出细嫩花苞,迎风含笑,欲语还休,煞是喜人。
“瞧瞧,再个一月半月的,本宫这重旸宫怕是要被围了去。想想那娇艳欲滴粉蝶乱扑的场面,可真恼人啊。”祁无雪啧啧叹着行于宫后羊肠小道,手指逗弄着枝上最先绽开的细嫩花瓣,轻轻一带,便扯下一片,放至鼻尖一嗅,松手便由着风将其带去。
“小家碧玉自然比不上蜀地万里连绵的青山碧丘,娘娘可是想家了?”槐桑捧着鎏金镂空暖球,问道。
祁无雪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噗嗤笑了出来,却又不做回答。含水桃花眼斜斜一瞥,望见槐桑手中的暖球,想起什么,目光移到自己细长的手上:“真有如此凉吗?为何本宫从来不觉得寒冷?”
“娘娘幼时在寒冰池泡过,自然不惧这俗世冬日。”
“也是。倒是把我可爱的姐姐给吓到了,不过被人关心的滋味还真挺受用。”祁无雪抿着唇望着一朵鼓鼓囊囊的花苞微微笑道。
槐桑低着眼睛想了片刻,开口道:“如今我们已帮了她这么多,可这鄞才人对娘娘不理不睬,显得娘娘倒是像地位低贱一般,如此下去,娘娘可还要继续?”
祁无雪抚了抚发皱的银线袖边:“当然。她可不就是本宫进宫的目的么。放心,我看好的姐姐是个聪明人,她现如今只是碍于我们从前的‘纠葛’,我们且等着,不多时,她能想通了,关系自然缓和。”
槐桑仍旧低着眼睛:“娘娘一向妙算。”
“那皇帝去了已有半月了吧,算来应还有半月方能回来。”祁无雪葱白手指在润尖下巴上略略流连,微阖着眼眸,心思翻转,“王鄞第一个对付的必然是韩杏儿,赶在皇帝回来那关头出个大乱子,助她一把。如此一来,不愁她彻底改观。槐桑,你且去暗处打探打探,看看我那姐姐近来可有什么动作?”
“是。”槐桑回道,抬脚便准备离去。
祁无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阻了槐桑,眯着眼睛勾起嘴角:“哎呦,也真是。前几日约她来我这下棋,竟又权当了耳旁风,本宫真是好寒心。”说着一拂袖,裙角被风掀起,如波纹微微荡开,“走罢,我们还得当这没脸没皮倒贴的。带上棋,亲自去看看我那不理不睬的冷美人。”
祁无雪登门的时候,王鄞正约了东方白对着这融融春光,泠泠清水品茶。
天光云影从交错盘虬树枝间洒落,打磨地细腻的石桌石椅温润竟如玉一般。两人遣了大多数随从侍女,只留了贻川与东方白的贴身侍婢月茹。风过落叶簌簌作响,又有河水拍岸击石悦耳,幽静惬意异常。
祁无雪站在小径入口探头望着碗口粗的树间两人身影,抬手冲着一脸惊恐忙着要跪下去的宫女太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祁无雪笑着轻声自嘲:“幽径深处有美人,怪不得不愿意往我那没人气的地方跑。真真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人踩我,好鸡摸呢┭┮﹏┭┮
☆、第七章 碧玉承意环小山,娥眉有心解相思
东方白故居扬州,乃fēng_liú之地,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懂得许多雅致之事。此时,她右手擎着羊毫,左手则略掩着压花水云纹袖口,在雪白团扇上仔细作画。侍婢月茹则立于一边缓缓磨着墨,眼睛毫不懈怠地盯着自家小主细细笔尖下的方寸春秋。
连换着几只粗粗细细的毛笔方才把这小小一副水墨画于团扇之上。东方白面上带着笑,平着举起团扇,往上轻轻吹着气,又移至王鄞面前道:“妹妹且看看,水墨画我本不擅长,只太后喜欢,近来便随着画了许多。若不喜欢我回去重画了再送与你。”
扇上是远山细水丰田,曲折田间小道从相错山峦间逶迤而出,浓淡相间,动人心脾,如空谷清歌,流风回雪。
“婕妤果真妙手,擎着这扇,让我整个人都淡泊起来。”王鄞难得地说笑着,又拿过笔,轻轻舔了舔砚中浓墨,略一低回,便在团扇空白处写上一行清秀小字。
“碧玉承意环小山。”东方白侧过身子,望着扇边上细细一句诗边读边叹,“妹妹好文采。果真方才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是这情味。这诗倒是让画儿都活起来了。”
“婕妤谬赞。”王鄞放下笔,从贻川手中接过缨络,在团扇扇骨小洞处仔细串上。
“两位姐妹好兴致。妹妹虽不甚懂这书画的高雅,但沾沾这诗气还是极欢喜的。”远远望着的祁无雪终于耐不住了,踏着碎碎松针,嘴角噙一抹笑,不见其身但闻其声。
“参见贵妃。”两人相视片刻,便齐齐起身向祁无雪行礼。王鄞又冷冷道,“嫔妾院子里宫女都瞎了眼,一个个竟都没禀报。”
“起来罢,自然是我让他们不声响的,姐姐莫要怪罪。”说着,祁无雪兀自从王鄞手中接过了团扇,看了片刻笑道,“当真是有豁然开朗之感,这桃花源中美景千万,惟独缺了人气。”祁无雪俯身提起笔,笔锋一转便在羊肠小道上散散添了几笔,作美人一,翩然于上,回眸惊鸿。
“如此一来,倒真成了神仙之境。”东方白说。
“碧玉承意环小山,娥眉有心解相思。”祁无雪薄唇微启,顺手刷刷在王鄞的诗句边上添了另一句。她的字与王鄞不同,潦草许多,行云流水,自在逍遥。
虽心中赞叹,但王鄞一碰到祁无雪就是忍不住想挤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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