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又不爱看书。是那一本书上说的,拿来我看。”秦疏稍一迟疑,却是伸手解了外袍。
易缜一本正经,手里的扇子倒是没停:“别的书不爱看,如今关系到我儿子,不得不看几本医书。看过了也不见得要带在身上,你都听我的,自然没错。”
里头的中衣叫汗水打得濡湿,这一解开果然凉爽了不少。秦疏不禁微微舒了口气,便不去跟他认真。大约也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医书什么的,恐怕就是胡扯了。余下的话也懒得去听,抑头去看梧桐碧绿的伞盖,这般绿荫如织,令人恍惚觉出几分聊胜于无的故里景象。
看了一阵,他碰到放在旁边的果饯,无意识的掂了一颗放进嘴去。
易缜看到,暗暗笑了笑,见他心不在焉,也就往了口,秦疏瞧着茎干荫,而易缜就看着他的侧面。不觉有些出神。忍不住扣住他放在身侧的一只手,不由自主问了一句:“你想家么?”话方出口立即醒悟,秦疏从来就不是自愿北上,这一问是多此一举了。
秦疏吃一惊,在他手里微微一挣,转过头定定瞧着他,见他神色平和里带着一分茫然,仿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并不想是存心滋事找岔的架势。
秦疏稍一迟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去:“我说不想,那是在骗侯爷。”见易缜神色还算平和,接着道:“当初各为其主,他纵然有冒犯之处,如今百般折辱也是远胜百倍。要不等来年春时孩子出生,侯爷能放我回去?”
“放你回去?”易缜眯起了眼睛,跳起身来,摔了手中的扇子仍不解恨,又一脚把碗踢开:“放你回去!想得倒美!”
他尚且有自知之明,不敢自认容貌能把易缜迷得晕头转向。易缜天天把儿子挂在嘴边,对自己关切有加,想必因为易缜还没做过父亲,对这个孩子有所在意罢了。
秦疏不过是随口一句试探,原本也不抱什么指望,口气也平和得很。然而易缜恼怒至此出乎他意料,错锷之余只觉莫名其妙。不论开始说的是什么,似乎不出十句话。两人就能吵起来,实在是没有道理可讲。
心绪到底波动,惊醒了腹中孩子。他脸上不动声色,右手却慢慢抚了上去。只漠然道:“侯爷不肯就算了。”说罢依旧去看那株梧桐,
易缜怒极,偏偏瞧见他放在肚子上的手,只觉满心怒气打在了棉花上,这话又实在是自己挑起来的,无可奈何的就软了下来:“你丢下孩子要怎么办?”
秦疏倒是惊讶了,微带讥讽地笑一笑:“孩子怎么办?”他反问易缜。靖安潜伏在侧,他逃脱不易,但靖安要带走藏匿一个婴儿却容易许多。他少了一分隐忧,忍不住就要刺易缜两句。“侯爷不会请几个奶娘么,难道我能有办法?”
话出口猛然发觉不妥,易缜一愣,已然不作声的点点头,一付深以为然的样子。
秦疏忍着气不去看他,一转念:“侯爷不是要成亲么,孩子怎么养要问你夫人去。要不然问侯爷的哪一个妻妾也行。”
易缜看了看他,神色古怪,慢慢就浮上了一层笑意:“我不娶妻。”他伸手把秦疏从石阶上拉起来。“方才是我不该问,你也不要多想。这儿虽然凉快,但湿气重,坐久了也不好。”
“侯爷。”起身时一本书从身上掉下来,秦疏也不去捡。跟着走了两步,却站住不动了,显然是有话要说。
易缜有几分吃软不吃硬,被他心平气和的认真盯着看,反而没有什么脾气,将那本书拣起来,见是一本地方志,上面还有自己做过的注解,倒没有什么稀奇。因此微笑道:“什么事。”
“我有几句话要问侯爷。纵然侯爷不爱听,听完也不要生气。”
易缜眼皮一跳:“知道我不爱听,听完会生气。那就不用说了,走了。回去。”
秦疏也是不理会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我问自然有我问的道理,侯爷要生气,那是侯爷自己……的事。”他本想说心胸狭窄斤斤计较没有宽人雅量,临时改了口。
易缜见他坚持,不知为何有几分不安,只得道:“不许提要回去的话。”
秦疏点了点头,便手指着自己:“我并不是美人。”
易缜一口气险些岔了,顺着他手指打量过去。秦疏的面目是早就看熟的,肤色细致白皙而眉目幽黑俊秀,虽已是出挑的俊俏,然而离容姿倾城仍有十二分的距离。况且如今腹部微隆身材走样。偏偏易缜瞧着十分顺眼,却又不肯直言。稍稍咳了一声,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表示勉强赞同:“中人之姿。”
“我当初不该对侯爷不敬。”秦疏接着道,口气从容。“但侯爷最终也骗了我,拿旁人性命迫我降服,各种手段使我声名狼藉。强迫我居于人下……”
易缜当时只恨不能把他抽筋拔皮,如今却不记得那股恨意是何时散去。猛然听到这些,也说不上是有些惊慌还是心虚。喝道:“住口。”他气息微微不稳,半响才开口。“我以后总会好好待你,这些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秦疏神色平淡得很,微微叹口气。竟还笑了一笑:“秦疏明白自己身份,自认了是咎由自取,没有责问侯爷的意思,只是这其中任何一件,都应该抵得过我当时无心之失。只是觉得侯爷应该不再记恨了吧?”
易缜见他面不改色,稍稍放缓了口气:“不记恨。我确实做得过了些,但事到如今,你也别再多想。”
秦疏话锋一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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