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迟疑下去,揭开杨笑澜发着清幽光芒又有些烫的面具,放于一旁,细看了一眼她满是血污的脸容,陈子衿解开杨笑澜的外衣,割断了她的束胸布条,用匕首再次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鲜血和笑澜的血液相溶。救她,须得以自己的鲜血为媒。之后又将手掌搭在她的额头上,闭上了眼,一边念着经文一边凝神蓄力,感受着自己身上某处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向杨笑澜输送过去。
断了气息的杨笑澜本耐心等死,谁知意识里风云突变,将她扯入一个漩涡里。
漩涡的最深处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榻榻米!她那21世纪家里的榻榻米,她见到睡在榻榻米上的自己,安宁平静,一旁是吊点滴的输液架。妈妈看看昏迷的自己,看看父亲,一声哀叹,“澜澜她到底是吃了什么还是被鬼迷了,怎么会突然有了嗜睡症?都昏迷不醒五天了。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什么庸医!杨笑澜想说,她分明是穿越了,不是嗜睡症,喉咙里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她的榻榻米处还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职业装束,盘发,正轻声安慰着妈妈,似是再说:“吉人自有天相,她应该只是一时多睡了会儿,过不了几日就会醒过来。现在就先这么安置着,且等一等看。”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和他们显得很熟悉的样子。难道是医生?
随着越发靠近榻榻米上的自己,妈妈脸上的哀容越发清晰,而那个自己也好像有了意识似的,轻微地动了一动。
是不是她只要进了原先的身体,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她不会死,也不再昏迷,她还是那个二十一世纪里没心没肺不懂感情、战争为何物的自己?她就能回到原先那个年代?没有皇后、师姐、大公主、桃子精,没有凶巴巴陈公主,没有对她们的欺骗,不用想着掩饰身份,少了扎紧了胸口让她透不过气来的布条,也不用想什么百合、女女,安心等着相亲嫁人就此将一生终了?
可如果她们知道她死了……
伤心过一阵也就好了吧。杨笑澜心想,可看着自己的另一个身体,忽而又不解起来。在隋朝的自己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身体,缘何在二十一世纪,也有自己的身体,她的肉身,为何会有两具?
就在她迷惑两个躯体问题的当口,突然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杨笑澜,你的命是本宫的,本宫不准你死,你便不能死。”杨笑澜微笑,这么霸气的口吻,好似皇后,那个颠倒众生让她迷恋的独孤皇后。可是生死有命,以皇后之尊尚有那许多不顺心的,哪里还能管到她的生死。更何况,她还曾将她推开,如果那一夜就这样继续下去了,又该是怎样一番情景,继续到何种程度?
和一个有夫之妇,她名义上妻子的母亲,是为不伦。
“佛祖在上,请受丽华诚心叩拜,只盼佛祖有灵,庇佑笑澜,让她万事化险为夷,平安顺利。”大公主,那是始终对她不离不弃的大公主。待细看,好似公主就在身边,温温柔柔地喊她,“夫君,娥英在等你,我也在等你。”杨笑澜却只是摇头道,“我要回家,公主,我是个女子,而且,这里才是我的家。”
公主温柔的眉眼忽而又变成了冼朝。“杨笑澜,你答应过要帮我师姐,不能食言。你到底死哪里去了?”杨笑澜又是一笑,如桃子精所言,死回二十一世纪了不是,这会儿人死身亡,再难相帮。
“我以广大胜解心,深信一切三世佛,悉以普贤行愿力,普遍供养诸如来。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诸佛若欲示涅槃,我悉至诚而劝请,唯愿久住刹尘劫,利乐一切诸众生。……”那是师姐,尉迟炽繁,她曾说过,会为她日日夜夜祈福,是以这个声音最为持久。
声声虔诚,直入她的本心。
心神在师姐念经的声音中越发恍惚,往榻榻米又远了一步。
“笑澜……”是毗卢遮那师傅、是如兄如父的杨素。笑澜惭愧,所谓救世一线还系于她身,还有那个为了这事渺渺无踪的尉迟世云。
最后却听到一声怒吼,“杨笑澜你给我醒过来!”接着,只觉得身上一重,就被人强行扯回了方才那个漩涡里。
“妈妈……”
距离回家,不过一步之遥,一念之差。
那个吼声源自耗尽真力的陈子衿,行功完毕,她大汗淋漓,浑身虚脱,直到听得了杨笑澜喉咙里的响动,又听得她依稀喊了几声什么“皇后殿下、公主、桃子精、师姐……”之后又大叫“妈妈……”。暗骂一声,你惦记的人可真多。这才脱力昏倒在了杨笑澜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剧情发展我也很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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