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那个妖冶无状,烟视媚行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孙子?
许含章闻言,顿时有些吃惊。
不过,她没觉得对方的死有什么好惋惜的,也没觉得崔异的做法有什么不厚道的。
活着,只能受尽屈辱。
死了,反而能保住最后的一丝尊严。
虽然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面对着周伯字字泣血的指责,许含章的应对是以袖掩口,悠悠的打了个呵欠,“换做是从前,我可能会真的觉得愧疚,觉得是自己给旁人带来了厄运,甚至会考虑自己是否该以死来谢罪。”
但眼下,她是不会的了。
“从以前到现在,你一直就想的太多了,只晓得埋怨自己,责怪自己,什么事都想自己大包大揽下来。这算不得坚强,顶多是逞强罢了。其实有的时候,你要学着让别人帮你分担,不要一味的拒绝。你的肩膀,可以让我靠。相应的,我也可以让你靠一下。”
在去到魏府的那一天,有个人曾对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他说得很有道理。”
许含章双眼微眯,意味深长的说道:“有的时候,我是该学着让别人帮我分担了。或者说,也可以让别人帮我背一下黑锅。”
“你说我是个扫把星,姑且算是吧。”
“你说旁人碰到我,会很倒霉。可他们为何不知道躲开,还要眼巴巴的凑上来?这能怪我吗?归根结底,只能怪他们自己不长眼了。”
“若不是张天师对我起了恶意,就不会被你和崔异各自算计了一把,死无全尸。”
“若不是魏主簿如狗皮膏药般粘着我不放,也就不会落了个家破人亡,名声扫地的收场。”
“若不是你借着打磨之名,别有用心的挫磨我,就不会被我重伤至斯,衰老成如今的这幅模样。”
许含章唇角微微一扬,“以上种种,都与我何干?非要细究的话,那就只得怪你们自己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找死。”
“至于余娘子等人,的确是被我连累了。”
“但也只是连累,并不是加害。”
“下黑手的人是你,种蛊的人亦是你。”
“你才是罪魁祸首。”
“真要论起来的话,你才是扫把星。”
“跟你沾上边的,个个都是非死即伤,没一个有好下场。”
末了,许含章煞有介事的总结道:“而从头到尾,我都是无辜的。我的心性,比池塘里的白莲花还要纯洁我的品行,比苍山上的雪松还要高洁。”
然后,她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魏母在诉苦抱冤时惯用的路数,立刻抿嘴歪头,双手托着腮,不停的眨巴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娇声道:“其实,我也想不到啊我也不想的我也没办法的啊总之,都是是你们逼我的呀。”
“你”
周伯顿时被恶心得不轻,很想指着她的鼻子怒斥一句不要脸的,但瞧着她这般理直气壮的模样,剩余的那三个字竟是被生生噎在了喉头,半天都挤不出来。
“至于你说的久别重逢,命里安排那一套,我是一点儿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我相信,就算是没有你的插手,我仍会和十一重逢。”
这是她和他的缘分。
这是她和他的事。
所以,也只能由她或是由他说了算,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许含章含笑说道:“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总以为没了你这个周屠户,旁人就得吃带毛猪。”
说着顿了顿,“另外,我很好奇,你和周三郎相处了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感情吗?”
周三郎的死,着实来得蹊跷。
明明是正值壮年,又一直过着富足安稳的好日子,没受过什么摧折,却在一夕间得了重病,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就算是姬妾多了点,某方面行事频繁了点,也不至于会殚精竭虑,继而英年早逝。
“他不过是个会耍点小聪明的商户小儿,能和我有什么感情?”
周伯神色冷淡的道。
当初为了能尽快在益州安顿下来,他便选中了周三郎为目标。
有点儿小头脑、小本事,在人情世故上却天真得要命的周三郎。
偶有奇思妙想,却不被旁人所理解的周三郎。
常常看着天上的月亮,哼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周三郎。
见了饿昏在大门外的他,便毫不犹豫的收留他的周三郎。
“周伯,这是我新制的枇杷露,您赶紧试试,看能不能把积年的嗽疾治好。”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那人在屋内站定,倏地转过头来,手里捧着一个黄澄澄的小罐,眉眼含笑,大步朝他走来。
“我可能是要死了,您还是趁早为自己打算吧。”
那人转眼又躺在了榻上,脸色灰白,“我在票号里给您留了笔养老的钱,另外,城北的庄子归到了您的名下西街的几间铺子,都是您的您操劳了一辈子,该好好享清福了。”
“他懂什么?他明白什么?他还敢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瞧着我,可怜我像这种蠢笨的人,哪可能和我有什么感情!”
想着那一幕,周伯的神色骤然变得凶狠,又斩钉截铁的将话语重复了一遍,似是这样便能驱散心中所有的迟疑。
“哦?”
许含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所以,你就害死了他?所以,你就故意把那个妖道引上门来?所以,你把我也引了过来?所以,你在操持他的丧礼时,会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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