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不会……把……”
郑元郎眉头紧锁,将右手横举到脖子边,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方才自己一时情急,贸贸然的闯进来,把崔异晾到了外头,岂不是只有任她宰割的份儿?
就算旁边有个意识清醒的吴娘子,也起不了什么大用,能不被她一茬收割了,或是被她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就已经是万幸。
“你想多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凌准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外。
他的背影仿佛被夜色悉数吞噬了,只余下如霜的月光在原地跌落,冷意森森。
“真的?”
郑元郎快步跟了上去,半信半疑道。
“虽然,我很希望是假的……但,确实是真的。”
凌准仰头望着夜幕上高悬的月,叹道:“她有时候太死板了,不懂得乘人之危。所以,她会平白错过很多大好的机会。”
如果她能稍稍变通一些,趁着崔异病就要了崔异的命,那大多数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了。
可惜……
“听你的口气,似乎是觉得很遗憾?”
郑元郎警觉的绕到他的面前,“你可要搞清楚了,要打要杀是他俩的事。要是你也想横插一脚,那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凌准听着他色厉内荏的语气,不禁失笑道:“你也别忙着表明立场了,还是先跟我说说,该怎么出去吧。”
又自嘲了一句:“就算我想插一脚,许二也不会答应的。”
这就是让凌准感到无奈的地方。
她跟崔异的过去,是他无法干涉和参与的。
无论是仇、是怨,是悲、是喜,是不忍,还是不堪,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他应该想开一点的。
毕竟每个人的今天,都是由无数个昨天拼凑而成的。
没有昨天,就不会有今天。
否定了过去,就等于是推翻了现在。
“哈哈哈……”
就在他自顾自的伤感时,郑元郎突然双手叉腰,大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意识?”
二人眼前的画面一变。
“滚!人家才不跟你玩呢!”
约莫十来岁,小胳膊小短腿的许含章凶巴巴的举着扫帚,对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凌准说道。
“求你了,就跟我玩一次过家家嘛……一次,只要一次,就好了……”
凌准带了哭腔,小脸涨得通红,低三下四的哀求着。
“幼稚!肤浅!”
许含章轻蔑的哼了声,随即惊喜的转过头,一把丢下扫帚,裙裾飘扬,蹦蹦跳跳的奔向了崔异,一边搂住了他的脖子,一边甜甜的开口,“我们来玩拜天地吧,好不好?”
“哇……”
凌准立刻扁起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同时在地上不住的蹬着腿儿打着滚,很快就沾了一脸一身的草屑和尘土,再被滂沱的泪水一糊,显得很是滑稽。
“啊哈哈哈……”
郑元郎见状笑得愈发厉害了,有几次都险些背过气去。
“你再磨蹭下去,有个人就得被她剁了、红烧了!他死了事小,但你被牵连事大,以后你恐怕再也领不到俸禄、逛不了平康坊了!”
凌准将上下两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冷声威胁道。
“哦……”
郑元郎当然没有忘记正事,但方才的画面着实是太惊悚了,如不是他定力过人,只怕已经笑得满地打跌,生活不能自理了。
“我说过很多遍了,只要不插手,就能出去。接下来,无论你瞧见了什么事,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被扰乱了心智。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说罢,他抬起脚,径自往前走去。
凌准应了声,依言照做。
……
……
许是身边多了个人提点的缘故,凌准的心绪竟是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胡思乱想。
与此相对应的,是蜃景里所出现的画面也趋于寻常和安宁了,不再有那些阴暗晦涩的影子。
他听到了岑六郎不住的抱怨着钱袋太瘪,饭钱太贵。
他看到了凌端拿着小铲,虎虎生风的追着爹,满院子乱跑。
他看到了郑元郎从一个俏寡妇家的墙头翻下来,不慎被树枝刮破了裤子。
然后,他看到了长街上风沙肆虐,许二着白衣红裙,翩然而来,并抬头瞥了他一眼。
他还看到了那一株快要枯死的小槐树,看到她披着一身月色,含笑坐在了他的窗口。
和她相识的一点一滴,都分毫不差的重现了。
美好,而又静谧。
凌准不禁嘴角一弯,心情亦随之大好。
“我日!”
郑元郎旁观着这一切,却发出了如此的评价,“你还真不像个男人。”
“你说什么?”
凌准怒目相视。
“我说你不像个男人。”
郑元郎不畏弓虽暴的回瞪过去,解释道:“因为,她才像一个男人。”
君不见她不但把英雄救美的桥段大包大揽了,还把夜半爬墙的主动权也拿到了手,之后更是刚强的带着伤,前来投奔,成功唤起了凌准的‘母性’光辉,击中了凌准‘柔软’的心房。
爬墙?
刚强?
母性?
凌准的脸彻底黑了。
“你们俩是完全颠倒了啊!”
郑元郎犹自不觉,仍唾沫横飞的说道:“最后她不负责任,提起裤子就从长安跑路了,而你天天为之心碎神伤,久久不能忘怀。啧啧,要是你能挺着个大肚子,时不时的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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