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姨娘如此无礼?”
“真是大胆!”
“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
“贱蹄子,是谁给你们的脸?竟一个两个的爬到主子的头上拉屎来了!”
姨娘们还未开口,那些素日里便极为得脸的嬷嬷立刻就捋起了袖子,气势汹汹的冲在了最前面,一面卖力的推搡着四名婢女,一面板着脸,厉声训斥道。
这样做,当然不是因着鲁莽和冒失,而是经过了充分的深思熟虑,糅合了宅斗的经验和智慧——要向姨娘献殷勤、表忠心,那就得赶在姨娘发话前便有所动作,就像狗总是要先叫的,不能等到主子都急得踹你了,你才后知后觉的对着路人吠两声。
“哦?嬷嬷竟是不知么?”
在察觉到院内的都督根本没有出来为姨娘们撑腰的意思后,婢女们的底气登时足了起来,也懒得去故作惊惶了。
“我们的脸,自然是都督给的了。”
但见为首的一名婢女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的答道。
“都督说过的,绝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这座院子。”
旁边的婢女跟着补充道。
“不止是院子,连附近的地界也不能踏入,违者杖毙!”
“但姨娘们双双有孕,一时高兴得昏过了头,忘了这个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罪不至死。”
“可你们作为在府中伺候了多年的老人,却不晓得提醒姨娘们一下,还撺掇着她们硬闯过了护院的阻拦,一路来到了这里,就不怕万一有个闪失么?”
“你们,实在是其心可诛!”
“既想坏了都督所立下的规矩,又想害了姨娘们腹中的骨肉!”
“来人啊,把这起子居心不良的老货叉出去!”
“再弄两乘软轿来,好生把姨娘们抬回去,再请医师来把个脉,安个胎!”
她们个个都牙尖嘴利,咄咄逼人,哪有平时在许含章面前温软含笑、通情达理的模样。
“小浪蹄子,你们敢!”
“难不成你们觉得姨娘是闲杂人等,是外人,而你们才是都督的内人了?”
“真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就你们生的这副丑样,给姨娘们提鞋都不配!”
“还是去给老赵家的儿子提夜壶吧!”
“反正那是个傻子,应该不会太嫌弃你们的。”
“不仅不会嫌弃,说不定还会欢喜的不得了,离不得身呢……”
嬷嬷们是不会就此认命的,当即避过了对自己最不利的部分,转而在容貌上开始评头论足,恶言频出,用词愈来愈不堪,若是个面皮薄的姑娘听了,只怕已经被臊得自杀去了。
而两位姨娘并没有出来说和,只安静的立在旁边瞧着,显然是很满意众人的表现。
毕竟她们身份尊贵,是不能直接和几个婢女较劲掉价的,所以总得靠一些懂眼色的奴才出面来狂吠和攀咬,为她们打头阵。
“嬷嬷,你们这般埋汰赵管事的儿子,就不怕他知道么?”
“须知道祸从口出啊。”
“年纪越大,就越该谨言慎行,为自个儿积点德。”
“就算不念着自己,但也该为子孙后代想想,不要连累了他们才对。”
“咦,陆嬷嬷好像没有孙子吧?”
“原先是有的,可惜她儿媳跟一个卖油郎跑了不说,还把孙子也一道抱走了。”
婢女们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娇笑了两声,七嘴八舌的回道。
“啧啧。”
自从养病以来,许含章已好久没听过这种热闹了。
犹豫片刻,终究是八卦的心思占了上风。
于是她轻手轻脚的从屏风后钻出,来到了窗前,从窗缝里往外张望。
但映入眼帘的,不是外面闹翻天的景象,而是一双冷若冰霜的眼,恰巧也贴在了窗缝上,正死死的盯着她。
“……”
许含章被吓了一大跳。
“放心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张玉郎几乎是从鼻孔里挤出了一声冷哼来。
妾室的行为,对他来说无疑是明晃晃的打脸。
才说了自己为了维护她周遭的清净,是如何坚壁清野、封锁戒严的,转眼就有人视若无人之境的闯进来,大吵大嚷,弄得院外跟骡马市场都没什么两样了。
他活了三十来年,还从未如此丢脸过。
“哦……”
许含章本以为这只刻薄的玉孔雀会嘲笑自己听墙角的行径,没想到他说的却是这个,不由愣住了,有些弄不清状况,只晓得木木的点头。
“但你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张玉郎继续冷哼,“我待会儿就回去列一张单子,他花了多少银两,我会尽量凭记忆写个大概的。而你,就拿着做参详吧。”
接着又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许含章又木了木。
寄人篱下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啊……
随时都可能被赶走,被嫌弃啊……
“但凭都督做主。”
于是她木木的回道。
“好,那我这就去做安排!”
见她知趣,张玉郎面上顿时露出了无比灿烂而惬意的笑容,映衬着他的雪肤深目,一时竟让人有了百媚横生的感觉。
“等等。”
许含章忽然叫住了他。
“又怎么了?”
张玉郎下意识便觉得她想耍小性子反悔,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冷冷的瞧着她。
“那……两位姨娘,是双双有孕了?”
许含章想起方才所听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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