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你又做噩梦了么?”
松烟将水晶帘卷起,快步走进室内,轻巧掀起了半边的纱帐,探头看向正裹着被子发怔的许含章。
在半明半暗的烛火中,她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似是短暂的失去了惑人的神采,只余下无尽的惊慌和错愕,几滴冷汗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下,流经眼角和腮边,像是将落未落的泪滴,脆弱而莹然,让人陡生怜惜之意。
“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居然能把二娘子吓成这样?”
松烟虽说是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但也可以确定她方才是做了噩梦的,不由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倒了杯安神茶给她,柔声问道。
“没什么。”
许含章抿着花瓣似的薄唇,凝眉沉思了片刻,才开了口,“你自去歇着吧,不用留在外屋守夜了。”
“二娘子……”
松烟碰了壁,顿觉好生无奈,然后极不放心的唤道。
“下去吧。”
许含章仍是执拗的说道:“若是有事,我自会叫你。”
片刻后。
半边纱帐如烟如雾的垂下。
水晶帘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松烟低着头,蹑手蹑脚的退到了屋外。
屋内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许含章慢慢的躺下,伸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在醒来的那一瞬,她的心跳是真的停止了一下,就像是被冰块冻住了,挣脱不得。
而后,才渐渐在血液的浸润下活了过来,恢复了微弱的声息。
那个烧焦的人头,究竟是谁的?
自己好歹是摸过无数根死人骨头的,为何却会被区区一个人头吓成了这样?
不。
并非是被吓到了。
准确说来,是恐惧,是绝望。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即使她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冷静清醒,也阻止不了它们的蔓延。
……
……
“陆郎,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这些小蹄子全然没有把你这个主人的吩咐放在眼里,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就算你心再软,也该晓得奴大欺主是断断要不得的啊!”
吴玉姬半带着委屈,半带着气愤,将女子们的行径添油加醋的控诉了一番,岂料男子并没有怒发冲冠为红颜,而是慌慌张张的往四下扫了一眼,竟是怕被人听到的模样。
这,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会惧怕这些低贱如蝼蚁的女子?
“你是不是心疼她们了?”
不多时,吴玉姬就为他想到了别的理由,含酸道:“她们个个都生得那么标致,身段也好,怪不得你会怜香惜玉了,舍不得斥责一句。”
又道:“领头的那个,是不是你的通房?”
一定是因为这样,对方才会对自己生出了可怕的嫉妒心,害怕貌美多才的自己会占据陆郎全部的心神,就纵着手下可劲儿的挫磨自己,妄图打压自己。
而陆郎既然和对方有了那层亲密的关系,在行事时,肯定会不由自主的偏向对方,如此看来,自己想找他主持公道,除非是也成为他的枕边人了。
所以,自己在夜里闹着想要见他,被他听去,就有了旁的暗示。
自己真是失策了!
难怪他一进棚子,就猴急成了这样!
他怎么能把自己想成了那种浅薄轻浮的女人,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就可以向他献身吗?
他怎么能这样欺负自己?
待会儿他要是失去了耐心,对自己用强,那该怎么办?
吴玉姬越想越觉得害怕,立刻又往床角缩了缩。
“玉儿,你别胡说八道了。什么通房不通房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以后……你休要再提。”
对于她的抗拒,男子没有如先前那样在意了,反倒不自在地扭过了头,脸色很是难看,语气很是阴沉,隐隐带着几分惊恐。
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没有半点常识!
要知道南诏那边的风俗向来是重女轻男的,因此他才一直做着最低等的活计,譬如抛头露面的和她打交道,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然后往两边来回的跑,汇报着事情的进程,做一条称职的应声虫,待把她带出长安后,基本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于是他便跟在队伍的最末,老老实实地做起了煮饭和洗衣裳的杂事,努力把这群姑奶奶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免得挨鞭子。
“你最近表现得不错。那个女人,今晚就归你了。”
让他感到颇为惊喜的是——此趟路途中,他非但一鞭子都没挨,还蒙巫女所赐,得来了一个‘放松’身心的机会。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放松’,就被吓了个半死,顺带也把某处给吓软了。
天神啊,地母啊,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认为高高在上的巫女会是自己的通房?
要是不幸被外头的那些姑奶奶听到了她的言语,然后误以为是他向她瞎吹牛的,有意亵渎了高贵的巫女大人,那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极有可能会被剥成新的人皮灯笼,做成新的人皮面具,绷一面新的人皮大鼓……
相比之下,被人阉了和被牲畜轮了,都算是比较仁慈的处置了。
一想到种种可怕的画面,他就觉得嗓子眼里冒出了一股甜腥的气味,胸口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难受。
然后,他真的仰天飙血了……
“陆郎,你怎么了!”
吴玉姬听着他生硬的口吻,本来是很气恼的,但一侧过头就瞧见他喷血的惨状,不禁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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