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
凌审言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三下五除二将药包好,接着就身手矫健的扑到门口,两眼放光的朝外望去。
只见一个褐发碧眸,肤光如雪的胡人女子跟在凌准身后,目不斜视的向他们走了过来。
“先是落难孤女,再是小家碧玉,然后是西域胡姬。啧啧,你阿兄的涉猎范围真广。”
凌审言忍不住对女儿感慨道。
“不对。”
凌端想起了昨日关于岑家的闲谈,“会不会是岑六郎前几天带回家的那个?他眼看自个儿要议亲了,不方便往屋里添人,所以就让我们帮着藏一下?”
“应该,不会吧?”
凌审言的眉头跳了跳。
比起帮人背黑锅和擦屁股这样残酷的真相,他倒宁愿自己的儿子做个fēng_liú惹事的。
但很快,他就接受现实了。
因为岑六郎贼头贼脑的冒了出来,摇晃着一身肥而不腻的五花肉,一步步朝他们靠近。
“看来,我猜中了。”
凌端小声道。
“嗯……”
凌审言痛苦的拧起了眉头。
“凌伯,米娅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岑六郎满目笑容的拱手,“这只是暂时的。等家里风平浪静了,我定会接她回去。”
“好……”
凌审言的嘴角一抽。
别人家的儿子又是议亲,又是纳胡姬,两头都不耽搁。
怎么自家的儿子就没有半点长进呢?
“他只是说笑的。我不需要谁的照顾,要是有什么能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目送着岑六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米娅儿向着凌家三人恭顺的行了一礼。
“这,这可使不得……”
凌端忙结结巴巴的拒绝了。
听米娅儿的意思,竟是打算放弃金屋藏娇的自矜,转而向丫鬟的职业发动攻势?
不不不!
就算对方是来真的,她也无福消受。
因为她和父兄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从未想过要弄个奴婢来使唤。
“姑娘,我们是贫苦人家,不习惯主子下人那套。”
凌审言替女儿把剩下的话说完,“你要是觉得闲着不自在,可以帮她刷碗洗锅,但先前那番见外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这……”
米娅儿面上带了几分茫然的神色。
凌家人不习惯别人的服侍,而她,则不习惯别人的善意。
她自小便挨饿受冻,在主人的鞭子下讨生活,待舞技练得纯熟了些,才勉强过上了不挨打的日子。
后来她长大了,模样变得出挑,终于有了货物该有的样子,被主人转手卖给路过的商团,踏上了通往长安的旅程。
商团里的主家和管事都骑着高头大马,伙计们坐着骆驼,至于她这种身份卑贱的女奴,只能步履蹒跚的跟在后头,和其他女子相互搀扶着前行。
她们的头顶是毒辣的烈日,似要把人的皮肉晒化,背上则放着沉重的干粮和水囊,脚下穿着破旧的草鞋,在皑皑雪山和茫茫大漠间穿行,一路上熬过了烈日和沙暴,躲过了狼群和强盗。
然后经过了龟兹,西州,瓜州,沙州。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生生熬死在路上时,商团终于抵达了富庶的长安。
作为卖相最好的一个,她先是被西市的某位胡人富商看中,买去做了姬妾,但他只宠了她几日,就顺手把她赠予一位登门拜访的贵客。
而后贵客把她玩腻了,又顺手把她送给了旁人。
很不巧,新主人的妻子是个善妒的,一转头就将她卖给了酒肆。
接着她又被岑六郎买下,几天后又被他转手卖出。
不过她并没有任何失望怨愤的情绪。
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
“你且听我一言。”
见她只说了一个‘这’字便怔怔的发呆,没有了下文,凌准清咳一声,认真的解释道:“岑六郎拉你一把,可能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但有个人是不同的,她只是单纯的想帮你,仅此而已。”
说着停顿片刻,“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在酒肆中救过你的小娘子?”
“记得。”
米娅儿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她怎会轻易忘记。
“我是受她之托,才出面将你买下。”
凌准取出一张薄薄的身契,“这个就交给你了。想烧,想撕,都随你。若是想家了,她已替你备好盘缠,你随时都可以动身。”
“我有一事不明。”
米娅儿闻言犹豫良久,方抬头道,“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照理说,我应该非常感激才对。但我和她不过是一面之缘,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难免有些困惑。”
若是举手之劳,顺势而为,她倒容易想开一些。
可这又是花钱赎身,又是放她自由的,把前路后路都替她铺好了,任她选择。
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呢?
她不想把人性想得太复杂,但问得清楚些,总是好的。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胡姬,除了跳舞和侍酒,再无别的本事。”
若对方是个男子,倒可以拿色相去酬谢。
但,那是个小娘子。
米娅儿不想白白受了她的恩情,却找不到法子报答。
“我已经解释过了,她只是单纯的想帮你,没去计较过回报与否。”
凌准苦笑了一声,“不过你有此一问,倒也正常。我猜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很难相信别人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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