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正伸长脖子欣羡不已地瞧着面前掠过的一抬抬嫁妆,颇有些嫉妒地道:“可不是么。谁叫这阮家财大势大,还是咱们寿阳城的首富呢!”
“嘿,我听说啊,阮家那位老姑娘当年也不是没人要,求亲的人上了门,人家自己瞧不上,都给拒了!”先前那个老婆子咂巴着嘴絮叨着,“寻常人家的女儿十五六岁都做娘了,她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愣是熬到二十才出阁。这回还是阮家老爷看这位新上任的柳县令对眼,硬是把女儿许给了人家!”
“也只有这等富家小姐才熬得起。”另一人啧啧叹道,“咱们寿阳城虽不大,模样、家世配得上阮小姐的男子也不少,我活了这么把年纪,还是头一次见着眼界如此高的姑娘!”
花轿平平稳稳径直朝前方一栋高门大户去了,后面那些百姓知道还有热闹可瞧,亦或是首富家的老姑娘能嫁出去实在稀奇,腿脚快的早已追了上去。玄震挤在人群中身不由己,一步一步地竟也被推向那边去。
到了跟前才看清楚,朱门上一块镶着金边的匾额,额上大大两个字“柳府”,显然便是那位柳县令的宅邸。高高几级台阶之上,正门角门全开,门前那位胖新郎已经立定,似是太过喜悦竟多走了几步,忘了本该在阶下等着自己的那位娇妻才是。
花轿到了阶前被稳稳放下,四个抬轿的小厮垂手避到一旁。那胖乎乎的新郎官又忙不迭地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似是十分迫不及待,只是才跑到轿前,还顾不得迎新娘子,先扯着阔嘴喘个不住。
还是随在轿旁的丫鬟机灵,赶忙轻推了那位新郎官一把,顺手撩起了帘子。这位柳县令这才挺直了身板抖着肚子上的肉伸手入轿,只见一只纤纤玉手从轿内出来,轻轻落在柳县令肥厚的手掌上,更显得指如葱管,肤似凝脂。接着便见一道纤细秀丽的身影自轿内走出,虽面容被盖头遮了无法看到,但只凭那只柔嫩的手和那曼妙的身姿,便可看出这位阮小姐定是位难得的大家闺秀。
这时围在府门前的百姓之中,忽然钻出几个小孩子来,站在最前面拍手齐声笑道:“骑大马,迎花轿,来年再生个胖宝宝!”这本是童言无忌,可偏偏十分应景,便是玄震在一旁听了这话都不由得莞尔一笑,目光在胖新郎那堆肥肉上多打量几眼,更何况那些凑热闹的百姓,当即都是哈哈大笑。
那新娘被新郎官扶着正走上台阶,听了这话脚下竟是一颤,险些歪倒,那位胖新郎倒还算体贴,忙在旁将她小心护住。只是那块同样绣着鸳鸯戏莲图样的盖头却是微微一晃,露出了下面半张面孔来,玄震目光似电,早已瞥见那尖尖下颌,玉脸朱唇,只是这惊鸿一瞥,却让他不禁有些恍惚,还未及思索,忽地一阵剧痛自脑中传来,如同一只大锤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头颅之上。
“沈哥哥!”
一个极清脆的声音似是从何处飘入耳中,似熟非熟,好像曾经多次听到过,却又无法想出那声音主人的模样面容。玄震一手扶着额头无力地四下张望,触目所及皆是喜气洋洋的陌生面孔,没有人朝自己瞅上一眼,方才那个声音更是无影无踪。
到底是谁?沈哥哥又是谁?为什么这声音如此熟悉,可它的主人自己却一丝半点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这声叫喊似乎曾多次听到过,可一旦细细思索头颅中只剩下针扎般的痛楚和一片空白?又为什么……此刻的自己,心中会如此酸楚?
不知不觉鼓乐声渐渐远去,玄震稍稍恢复了些神智,发现自己已半靠在一个巷弄的砖墙上,原本扶着额头的那只手此时却是紧紧抓着胸口。指节早已泛白,衣襟亦是皱作一团,便是与妖兽相斗之时也从未如此狼狈过,在琼华派中更是一向以稳重的大师兄模样示人的他,此刻却是脑中一片恍惚。
锃的一声,阴暗的巷弄中一道绚丽光芒闪过。玄震几乎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面前荧光透亮的春水,呆呆地望着剑身上倒映着的那张面孔。但见脸白如纸,双目茫然,原本整齐束在玉冠中的乌发更是凌乱地横出几缕,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气度风范?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外面的人声鼓乐声俱已散去,久到头顶的天穹一片漆黑。玄震睁开双目,只觉手足酸麻,胸前硬硬的硌着长条条一物,他慢慢抬起上身低头去看,发现原来是春水剑正横于怀中。
我这是怎么了?玄震怔忪地将剑柄握在手里,扶着砖墙缓缓站起,方挺直腰背便觉一阵头昏脑痛,自从随师尊修行强身后还是首次体会到这种苦楚,玄震只觉一阵难受,却不知这感觉到底是来自何处,是身体上还是内心中。
“啊,对了……要找客栈……”他喃喃自语道,缓缓将剑收回乌鞘中,慢慢朝巷外走去,一面顺手轻轻拍打拉平身上的衣衫,待到走回大街上时,又成了昆仑山琼华派那个永远稳重大方的大师兄。
夜色深沉,一股寒风自街那头卷着几个破灯笼刮了过来,那皱成一团的红纸在柳府门前翻滚了几周,恰恰撞上玄震的靴尖,长身玉立的青年道长不过微微一怔,侧目望了望紧闭的府门,目光毫无所觉地在门上那个大大的红喜字上一扫而过,接着摇了摇头,继续缓步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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