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突然又让连凤玖想到了西花园的那一幕。见白卿已趿鞋下了炕,她竟就这样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一句,“陆姑娘已有婚约在身,御赐联姻,世子爷一定会好好待她的,白大人……和陆姑娘虽有旧识之交,但也切莫做出什么逾越之事才好。”
白卿蹙眉回头,颀长的身量立于窗棂旁,背着日光,虽看不清他的面容神色,可却忽视不了他眸子里散出的锐利眼神。
连凤玖以为他因自己的这句话恼了,正绞尽脑汁的想法子转圜,却听白卿忽然笑着反问道,“阿九,许是你情窦未开,是以才看不出裴大夫对你倾心有加吧?”
话音即落,白卿翩然转身,将一片杯盏碗盖打翻的“叮当”声抛在了脑后。
“白卿!”
……
一记气急败坏到愤慨的尖叫声横穿了整座花间里,惊得院子梅树上两只懒洋洋晒暖的鸟儿“扑腾”着褐翅一下子就窜入了天际。
在那声嘶力竭中,白卿提摆出屋,嘴角挂着的一抹浅笑随着冬日暖阳化在了唇齿间。
连凤玖再聪明,也不过只是个有着过目不忘天资的小女子,论为官,她终究火候未到。
想当初知道她替人下闱场一举考了个状元他倒并不惊讶,可得知皇上下令让她入宫为官,他却惊讶了许久。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不敢一一去印证。这些年,有些事儿一直如叠层的窗户纸一般糊在他的面前。以前师兄总是笑话他年岁不大,心思却太重,可有些情绪从来都不是他自己能掌控的。
俗尘凡事,有因才有果,可这因非他而种,果却要让他来承担,即便他再抵触也是一番枉然。
想到这里的时候,白卿已出了花间里的院门,回身再望,整间小屋处处透着丝丝点点的生机,树生绿,花抽朵,虽风过凉意依然微重,但却已能令人心生舒畅。
可偏如此悦目之景,入了白卿的眼,却只剩嚼蜡般不是滋味。
说来可笑,他当初下山就是因为连凤玖在宫中为官,可眼下她终于要辞官了,要过姑娘家正经模样的日子了,他却怎么都舒坦不起来。连方才出屋子的最后一句话,说的也是五味杂陈,气息难咽的。
而正当白卿思绪翻涌如波的时候,屋子里打翻了茶盏的连凤玖也正在那儿气得直骂,“枉费他生的一副好皮相,肚子里却尽想些龌龊的事儿。”
一旁正在收拾残局的袭月闻言,擦干了茶渍好奇的转头问道,“姑娘这是在念叨谁?”她是在白卿走后才进的屋,是以并未听到方才两人的对话。
连凤玖神色一僵,先是用力的甩了一下头,然后故作镇定道,“那个……裴大夫今日是不是要过来问诊?”
袭月点头道,“是今日。”
连凤玖闻言脸“噌”得一下烧了起来,“恩……恩那个、那回头你把诊金准备好,这次去胥县只怕是要住过清明了,我肯定要多带些药去的。”这句话看似交代,实则字字多余。
“是。”袭月狐疑的看了看连凤玖微红的脸颊,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没有没有。”连凤玖尴尬的笑了笑,正想着要如何自然的转了话题,却见丫鬟舞月端着刚熬好的汤药仔细的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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