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司令转头,见他果然是个得意忘形的神气,便半是不屑半是怜爱地“哼”了声,起身准备走人。
边走边说道:“过几天你那个生日宴啊,咳,其实大男人的过什么生日宴呢,只有老头子跟娘们才过——我是说,到时就在宴会上对外公布这个事儿。你做个准备。还有,到时为父还准备了份,咳咳,惊喜给你。不要太期待,反正你看着办就好。那,为父先走了,过几天再来。你给我悠着点!”
丁太子怔愣。眼看着丁司令像心虚又好像不好意思似的扭身往外走,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
惊喜,丁军阀抽打了他这么多年,现在要给他惊喜?——不会是惊吓吧?
丁司令既然走了,丁太子便就着他的位置坐下来。开始计划将来。
···
大街上人头攒动,呦呵声此起彼伏。
虽然此时正值秋冬过渡,气候干燥寒冷,但是下午的市集依然十分热闹。
约客酒楼是万成县有名的洋酒楼,站在街上从楼下往上望,可以看见二楼的包厢临窗位置上,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高大男人正挽起袖子,热火朝天地对着一桌饭菜大快朵颐。
此人正是最近闲得快发霉的沈出云。屋里人没了,前线也没有战打,生活全没了乐子,实在憋闷。所以他一个人偷偷躲到酒楼包厢里来,可劲儿对付一锅水煮鱼。
陆冬青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是不会去想他的。因为两个人一直是聚少离多,他也觉得理所当然,思念纯属浪费表情。反正陆冬青是高岭上一朵寒气凛凛的白莲花,是装裱在画框里的一副水墨画,他是不会对凡夫俗子动心的。所以他就是不去念不去想,陆冬青也会一直在那里,不用担心。
至于另一个屋里人。
他在自家餐桌上瞧不见小兔崽子,心里实在憋得慌,他没试过离开小兔崽子这么久,知道对方在哪里,又实在拉不下脸面上门去追回。后来拉下老脸试着制造了几次巧遇,确实也成功堵到他了,却不想对方在自己面前早成了避猫鼠,看见他不是瑟瑟发抖就是瑟瑟发抖完后抱头鼠窜。
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反正知道他是安全的,还在自己眼皮底下活着就好。
沈出云恨不得年瑾玉能在外面吃点苦头,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好处。看他以后还敢轻易相信个外人不。
最亲近的这两个人全跑了个无影无踪,沈出云一下子觉得屋子空荡得可怕。于是他想去打台球。
可是台球,更加可恨!
他一拿起球杆脑子里就会下意识地回放那个该死的暴发户的模样。他的冷漠严肃的眼神是怎样盯着目标球的,颀长健硕的身躯是怎样趴在球桌上的,手肘是怎样支起来的,手指是怎样握球杆的,他是怎样掌控全局的。想着想着,自己的身体就会不自觉地重复那些烙印在脑海里的动作。一遍一遍地重复。到最后他反应过来,却连自己原本是怎么握球杆的都忘记了。
没想到那个男人看着不动声色,居然能够这样影响自己。真是太可怕了!他现在想想,那人身上似乎真是有一股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湎其中。他又想起那双冷冽的眼睛,他们的每次见面总是针锋相对,偏偏那次他把他逼得高山倾颓,摇摇欲坠。想想他那时泫然欲泣的眼神,那么迷茫失落,孤独无依,如果他那时把他压走绑起来,大概还真能对他做点什么吧嘿嘿。
这样想着,他又一筷子夹了块鱼肉塞进嘴里狠嚼,辣得他眼睛两泡泪。
趁着嚼咽的空档,沈出云不期然地往窗下方大街上一扫。
——那是?
沈出云蓦地顿住,继而勾唇一笑。一抹算计浮上眼底。
大街上,一辆黄包车在行人中间匆匆穿梭而过。
···
靳青河在书店里买了专业画纸和画尺,一路风尘仆仆,目不斜视,直接奔回了家里。
在靳府门口下了黄包车,才刚跨入门槛,便听见大宅里屋传来两个少年的斗嘴和嬉闹。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抱怨道:“喂,那个吃闲饭的,你究竟要待到什么时候走啊?小爷收留你在家,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啊!上次在舞厅遇见你那沈表哥,那眼神,妈呀,要生吞了我呢!幸好有杜大哥在。”
另一个还没脱去稚气的软糯嗓音回道:“蓝泽,你别闹我,你就是天天这样说,我也不会走的。我要等大哥回来。”
靳青河愣在原地。
隔着一扇镂空红木门扉,他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事实上那些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但是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因为太久,以致他听着这个声音,已经没有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就像做了一场梦。曲终人散后,留在心底的,只是故事的一个大概轮廓,从来不是一段完整的感情。
靳青河面无表情地垂下手,转身离开。
因为主宅是传统式的四合院,通道只有一个。那两个少年在里屋大厅,为了避免碰面的尴尬,他也便不回二楼自己的房间了。掉头去了西厢二楼的书房。
一进书房,他便关上门,脱下大衣,松了领带,开了白炽灯,在书桌上铺开图画纸,开始专心致志地画图。
中国会落入泥淖长达八年,原因自然很多。
其中之一就是中国的冷兵器时代太长,热兵器时代来得太仓促,国内武器机械跟国际差距过大,导致实力悬殊。国内党人的目光也不够长远,思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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