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俊、韩琦两个面色大变,看着卫若兰说道:“你们疯了,深入敌后可比不得你我在战场杀敌,闹不好连尸首都回不来的。”
“瓦罐难免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你我具是武将功勋世家,倘或能马革裹尸也是一种幸事。总比每日间流连花巷,打架斗殴,又被人视为纨绔要强。”卫若兰说着,自嘲一笑,开口说道:“反正都是打仗折腾。折腾别人总比折腾自家要好听的多。”
众人闻言,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陈也俊率先开口道:“既如此,我同你们一起去。”
韩琦见状,咬咬牙说道:“那我也——”
“大家不要一时激动草率决定。”冯紫英摆了摆手,低声说道:“目下圣上要拿西北开刀的消息也只不过是我父亲知道。我父亲因想我上战场又说给了我,我想着大家都是兄弟,况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私密大事见不得人。也就不避讳你们。毕竟大家都是功勋世家,倘或圣上决意北伐,你们早晚也能知道消息。我只是想着先和你们通通气,你们若是想建功立业,这便是最好的机遇。倘或有些别的想法,谁也都能理解。毕竟父辈祖辈们浴血拼杀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我们能恣意过活。”
众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冯紫英继续说道:“大家回去的时候不妨仔细思量一番。左右这事情也才开个头,圣上倘或真下决定,也得有一阵子。毕竟打仗这种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赖瑾闻言,也不免想起了前去西北自此便音讯全无的少年沈二。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脖颈上的银锁,轻叹一声。
冯紫英见状,却误以为赖瑾是为他的境遇担心,不免开口笑道:“瑾弟弟放心罢。你冯大哥别的不行,单只这十八般武艺才拿得出手。即便是深入北蛮境内,也只有我折腾旁人的份儿。我自己定不会有事的。”
赖瑾回过神来,立刻自斟了一杯酒,起身敬道:“冯大哥豪气英勇,为国为民,赖瑾甚为敬服。在此水酒一杯借花献佛,聊表心中敬意。”
冯紫英闻言哈哈冷笑,立刻也倒满了酒水还敬赖瑾,口内说道:“好男儿自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我比不得你脑袋聪明,能科考读书。我向来不耐烦这些个软绵绵的东西,也唯有战场上真刀真枪的硬干一番,好叫众人知道,什么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众人闻言,纷纷叫好。立刻将手边酒水一饮而尽。薛蟠凑趣笑道:“我手上也不会功夫,竟不跟你们去凑这个热闹了。只是西北边塞也有我们薛家的米面铺子,间或还有几个商队同北蛮的部落也有些联系。专倒蹬一些烈酒茶砖盐砖瓷器丝绸一类,换了他们的皮子和牛羊马匹等。军中苦寒我知道,咱们几个兄弟一回。我也不能眼看着哥儿几个太吃苦遭罪。这样……”
薛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印鉴开口笑道:“这是我们薛家行当上的印鉴,唯有薛家长房嫡系子孙才配有。见印如见人。能随意调动铺子里十万两以下的货资。冯大哥你拿着,倘或一时间有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冯紫英见状,连忙推脱道:“这怎生是好。”
薛蟠不耐烦的挑眉说道:“拿着!莫不是冯大哥瞧不起我这出身皇商的,竟不欲同我有什么银钱上的瓜葛?”
冯紫英见薛蟠说出这种话,只得伸手接了。薛蟠这才转怒为喜,开口傻笑道:“这才对嘛。兄弟一场,你们在边塞辛苦打仗,我在京城花天酒地,也得给你们安排好了,我也安心不是。”
众人也晓得薛蟠向来财大气粗,知道他不难于此。若执意推脱反倒显得生分,左右东西到了他们的手上,也算留个念想。用不用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遂也乐呵呵的接了过来。却没想到正是薛蟠心血来潮的一个举动,在日后竟救了他们一命且又间接帮他们立了功劳。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这厢贾宝玉见众人一时热血沸腾想要上战场建功立业,薛蟠虽碍于身手不能跟随,但到底也添了些钱财黄白之物襄助,唯有自己,虽说也是世家公子哥儿,但天天圈在家里,一点儿也做不得主。虽说有钱,也不由自己使。细细想来,竟然连一个线头,一片瓦砾都拿不出来,越发唏嘘悲伤起来。
众人早就习惯了贾宝玉对月嗟叹,对花伤悲的性子。少不得又是言语相劝一回,一时间贾宝玉又好了。立刻举着酒杯同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来往起来。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几个世家兄弟原本就脾胃相投方才聚到一起,如今又定下了一番事业共同去做,更觉得彼此交心,再无不可。一时间搂肩抱腰,推心置腹,真可谓是谈吐恢弘,豪气万千,大口吃酒大块吃肉。至晚间席散的时候,各个都喝的里倒歪斜舞马长枪的,连马背都爬不上去了。还是一品堂的掌柜的去前面车脚行顾了几辆马车,将人纷纷送回府中。
这厢尚有三分清醒的赖瑾带着已经烂醉如泥的贾宝玉和薛蟠转回贾家。又指使门上小子们将人分别送往内院和梨香院,这才自己转身家去了。
彼时已经月上中天,万籁俱寂。然则赖嬷嬷并赖大赖二两家子俱都等在正厅上,谁也没睡。瞧见身形踉跄转回家中的赖瑾,赖大慌忙走出来径自搀扶。气的赖嬷嬷摇头直叹道:“这冯家的大爷也太过不知事了一些。咱们家赖瑾才多大岁数,他也向爷儿们似的这么灌酒,也不怕灌坏了我们家的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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