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卡博拉正赌到兴头上,路易斯也站在那里,但他明显被卡博拉的人挟制住了,站在几个枪手模样的人之间,面色晦暗不明。
约书亚幸灾乐祸地瞥了他一眼,将箱子放在筹码兑换台上,取出厚厚一沓美金交给柜台后的侍者,兑成了筹码。
这时,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闪烁了几下,一个婀娜的身影缓缓地走上赌场中心的舞台,血红色的裙裾宛如一朵盛绽的蔷薇。她的嘴唇也艳丽得出奇,一只手抓着话筒的姿态有种绝望的美感,眼睛却是空洞的。
珍妮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约书亚,却无人发现某个坐在赌桌旁的男人的动作。他那极富美感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怀表的细链,像牵扯着傀儡的线绳,血红色的戒指宝石随着细小的幅度闪动着诡谲的色泽。
配合着悲怆的旋律,女人红唇内溢出了一串嘹亮的咏叹调。
高分贝的歌声瞬间贯穿了患有心脏病的芝加哥老大的耳膜,令他在站起来制止的一刻就一个趔趄,倒在了椅子上。当在场之人惊骇地回过神,纷纷去搀扶他的同时,台上的女人突然间拔下话筒,瞄准了另一个人的头颅。
路易斯不是一般的人,他在这刹那间极快的做出了反应,一把抓过旁边的人,在那替死鬼的脑袋被打碎的同时趴了下去,躲避着接二连三射向他的子弹,就地一个翻滚,猛地撞碎窗户玻璃跳了出去。
约书亚吃惊得愣了一秒,朝阿尔瑟比了个手势,命令他立即追上去。
他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是天赐良机,让他可以将他恨之入骨的仇人连根除去。现场骚乱起来,一部分人擒住了珍妮,另一部分人七手八脚的对半死不活的卡博拉进行急救,其他人封锁了现场,谁也不能离开。
射杀了几个人的女人瑟瑟发抖,仿佛毫不知情,在被按住手脚时大声尖叫起来,那歇斯底里的神态使约书亚一下子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模样。
他本能地望向了洛伦佐。
高挑的金发男人站在那里,手插在裤兜里,冷眼旁观着他的未婚妻,似乎事不关己,冰冷得犹如一尊没有温度的石膏雕像。
一箭双雕。
约书亚感到一阵背脊发凉。他提上箱子,拔腿想离开这战场中心,偏巧洛伦佐侧过了头来,他盯着他笑了一下,嘴唇无声地了动。
“生日快乐。”
他像被水泥凝固在那里——今天的确是他的生日。
洛伦佐朝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锃亮的皮鞋宛如两柄尖刀,步伐却优雅而落拓,他脚下鲜红的地毯似乎是由血液所染就,底下铺着无数人的累累尸骸,这个男人踏过它们来到他面前,以死亡与罪恶作为爱的献礼。
约书亚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但任何凶猛的生灵都懂得趋利避害。
他想过很多对付路易斯的办法,但没有一种比他的继父做的更直接,更大胆,更娴熟,更无迹可循到近乎魔术——尽管路易斯还没死。
一想到倘使自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个男人可能有一天会把这种手法用在他的身上,约书亚就想躲得远远的,而事实上当洛伦佐离他近在咫尺,他就被他致命的魅力吸引得不能自拔,像块接近磁场的磁石。
“喜欢这个礼物吗?”
洛伦佐与他擦肩而过,嘴唇擦过他的耳畔,约书亚一时说不出话。
他固然不甘心路易斯第一次遭遇重创不是由于他送给卡博拉的那卷录音带,但这个生日礼物来得太震撼了,让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洛伦佐站在他身旁,手指若有似无地拂过了他的手背,在他背后停了脚步。
“还想留在这看戏?”
“现在不能走,会被怀疑。”
约书亚抓住旁边的手提箱,摇了摇头。
“砰——”
突然之间,天花板上的枝型吊灯爆裂开来。
沉重的铁架晃荡着照着洛伦在的砸下来,约书亚条件反射扑过去,却被对方拽入了怀抱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上方炸开来,一股可怕的冲击力将他们推了出去。窗户的玻璃碎片四散飞溅,石块冰雹般的接踵而至,烈焰的火舌遮天蔽日的吞噬了一切。
几分钟后,约书亚从短暂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被洛伦佐搂在怀里,不远处的窗户冒着滚滚黑烟,地上全是炸碎的玻璃渣与石块,遍地都是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幸存者们在乱石堆里挣扎蠕动着往外爬。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约书亚的耳朵嗡嗡作响,隔了一会才听清耳畔略微急促的呼唤:“感觉怎么样,约书亚?”
约书亚缩在他怀里,恍惚间觉得这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眨了眨眼睛,逐渐从这种幻觉中脱离出来,试图张嘴回应,但口里全是血腥味,臂膀也跟着袭来碎裂般的剧痛,痛得他没法发出声音。
洛伦佐看了一眼身下男孩苍白的小脸,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注意到他的左边手臂不正常的耸拉到一边,就知道那是骨折了。他伸手将自己脱臼的一边肩膀精准地按了回去,温柔地弯下腰:“勾住我的脖子。”
约书亚顺从地照办,他小鸟依人地缩在继父怀里,被他抱进了车子里。
他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没法干什么了,只能安分一点。
“没想到路易斯留了一手。”
洛伦佐关上车门,按住刚才脱臼的那边肩膀,一只手同时搭在了那里。枕在他腿上的男孩体贴地替他揉了一下伤处,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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