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澜身穿九章衮冕,头戴金簪,脚穿赤舄,一身玄色上衣显得十分端庄。因日前中了蝎蛇之毒,冷月澜一直在宫宴中缺席,各国使臣只闻其名,却未见其人。当他出现在大殿时,满殿金玉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各国使臣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睛了。
冷月澜先向冷筠告罪,随即坐在冷筠下首的位置,神色端凝。各国的公主偷偷打量着这名尊贵俊美的男子,只希望能与他无意中目光相接,无奈冷月澜目不斜视,让挂在他身上的几颗芳心碎了一地。
白天择看着坐在对面桌那明皓如仙的人,向身后的姚伟业感叹道:“虽然这天下未必找不到容貌可以媲美熙王的人,但若论风采,却无出其右。”
说罢,他把目光转向斜对面,落在正与人对饮的萧段身上。熙王虽俊,却始终不是他心中想要的那个人,昨日从叶秋河手中接过那片衣袖之后,他一直想找机会和萧段深谈,无奈双方都太忙,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当萧段身边敬酒的人散去之后,白天择终于起身走了过去,向萧段举起酒杯,说道:“净玉,我敬你一杯。”
此地并非说话之处,因此他们都默契地对昨日之事避而不谈。萧段举起酒杯回敬,语气不亢不卑:“多谢殿下。”
当他把酒杯凑到唇边,正要喝下之时,忽有一阵灵香袭衣,他的动作一顿,一双原本淡泊幽深的眼眸泛起几缕波澜,随即抬头注视着白天择。
白天择早有所料,而且可以说是刻意而为之,他知道萧段是念旧之人,尤其怀念故乡里的一切,因此他今日特意命人焚了一种名叫亡川的香膏,此香的原料来自一种只产于赤泱国的香树,因此非常珍贵,赤泱国的皇族最爱薰此香,昔日的萧段亦不例外。
白天择轻撩衣袖,笑道:“我记得你最爱忘川之香,如果你想要,我明日就给你送过去。”
萧段收回目光,唇边泛起一抹笑意,婉拒道:“不必了,我很久没用过此香了。”
白天择看着萧段那看似温和的脸,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归期将近,他却无法与萧段拉近距离,即使妥协撤军也换不来萧段的一个眼神,这让他感到挫败。
不管白天择心中如何感想,但他和萧段私语喁喁的模样看在外人眼里却十分暧昧。冷月澜端着酒杯,目光却总是忍不住瞟向萧段和白天择,唇畔的笑痕渐渐淡去,眼眸慢慢黯淡下来。
对于这名一直参与萧段的成长、曾经让萧段全心全意信任、并在如今仍能让萧段的情绪剧烈起伏的男子,他终究是在意的……
他不愿再看,只得叹息一声,起身向冷筠告辞。冷筠知道他有伤在身,自然不会阻拦,叮嘱了几句,便让他回去歇了。
冷月澜出了宫,直接在马车上换了外袍、发冠和赤舄,却没有乘坐熙王府的马车,而是命车夫在原地等候萧段,打点好之后,他迈步往宫门外的灯市走去,程古紧跟其后。
今年圣节因为有各国使臣参与,为了显示北辰的繁华,冷筠下令在南门列灯市二里,并在宫外建灯楼,更命人在灯楼上放烟火。
如今尚未到放烟火的时辰,但灯楼外已经站满了人,冷月澜一身华服、容貌俊美,惹得路人频频回首观看,他完全无视路人的目光,游走在街道上。
满街璀璨灯火,人人笑脸相迎,只有他那修长的身影显得特别凄清。当他回过神来时,不禁有些好笑,萧段那人虽然整天以面具示人,但在感情方面却绝不会屈就,萧段说爱他,那就一定是爱他,而且他能从萧段的种种言行中看出萧段的感情。
萧段可能会隐瞒他、欺骗他,甚至在必要时刻牺牲他,但唯独对他的爱是无法怀疑的。
既然心中早已清楚,为何还要闹别扭?情之一字,果然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正沉思中,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位公子请留步。”
冷月澜闻言停住脚步,转目望向旁边的当摊,只见一名相士坐在桌子后,那名相士长得十分清瘦,显得仙风道骨,他的身后插着一面锦旗,上书一个“相”字。
冷月澜上前两步,低声问道:“请问先生有何事?”
那名相士仔细观察了一会冷月澜的脸,随即掐指一算,双眉渐渐蹙起:“贪道观公子命格不凡,想赠两句,公子可愿听贪道唠叨?”
冷月澜乃不信天命之人,不过闲来无事,只当消遣,便揖手说道:“请道长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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