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惊醒地睁开眼,记忆中的容颜竟就在眼前。「你──」
列丹弓刮刮楚云溪的脸,呵呵笑著:「干麻?见鬼啦?眼睛瞪那麽大干麻?」
「丹弓?」
「笨蛋!」列丹弓红著脸笑骂。
「真的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
「丹弓……丹弓……我的丹弓,想你……好想你……」
泪,溃堤,从眼角滚落没入白发。
拂著楚云溪的白发,叹道:「很痛吧?很苦吧?不怕,我再不让你一个人难受了。」
楚云溪抖著手,触摸著只有在梦中才能看见的容颜,「好想、好想你。」
扑进云溪胸膛,心疼摸著他卧病孱弱的身躯,「我也是好想你,每天每天在奈何桥头,盼著……等著……」
「为何不早点……咳咳……来看我……」
「不行呐,时辰未到。云溪,你还有没有放不下心的事情?」
「没了。」
王朝稳固、边关臣服。皇儿外有大臣辅佐、内有皇后太子妃相助,必定是百姓称颂的明君。他还有什麽放不下心的?
列丹弓俏皮笑了笑,一把抓起楚云溪,本是久卧病褟虚弱至极的身体,却变得轻巧,像是流失的气力全回归了。
「这次,没有权力、没有压抑、没有束缚、没有责任使命,我定要跟你轰轰烈烈,好好爱上一回。」
「好。」
* * *
殿外,小小铭黄色的身子从门缝往里面偷偷地瞧著。
「皇爷爷?」小人儿轻轻推开殿门,蹎著脚尖一步步走向龙床。
小人儿眼眶红红,小小的胳膊轻轻地枕在床榻边,下巴抵在胳膊上,啜泣著:「皇爷爷,凛儿再不会不听您的话了,您快点好起来,陪凛儿放风筝好不好?爷爷……」
夜深露潮,寒风穿过清冷的殿阁,回声杳杳。骤然间一阵狂风刮过,扑熄宫娥执提的烛火,不祥得令人心惊。殿内,小人儿哭累了睡倒在床边,轮值的太监端著太医准备的汤药,见小主子不知何时竟跑了到这来,正待搁下汤药唤醒床边的小主子。刚抬眼看向龙床……匡当一声,汤药混著碎裂的瓷器散落一地。
「皇上──」
哀凄的哭喊,随风飘散。却唤不回,百姓称颂的王。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舞榭歌台,fēng_liú总被雨打风吹去。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诀别,无悔。
英雄,无泪。
英雄泪(1)
第一章、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征战,犹如无尽头的梦靥,腐蚀折磨著每一位边关将士的心。
他们不能退!
退了,身後便是再禁不起丝毫摧残的家乡;退了,丧失的不仅是他们的性命,还有家中妻儿、还有刚满月的孙子、甚至残喘龙锺的老父老母。
恐惧的气,从鼻尖呼出;惶恐的汗,湿濡了持著刀枪弓箭的手。
不知是谁在大腿上抹了抹手上的汗,心虚地看向身旁的剽悍英勇的将军,回应的,是了然的笑,从马背上斜了斜身子,倾身握著那士兵的手──
一样的冷汗,从将军的掌心,清楚感受。
士兵垂头看了看与将军互握的手,再抬头看向将军的脸。
他明白了!
一样是人、一样的惧怕死亡。只是当你背後捍卫的是自己最重视的东西时,再煎熬、再惶恐、再不安,都得强硬逼迫自己去打这一仗。
没有退路,却或许能给家乡的亲人,用自己的血,杀出唯一的活路。
无论成败、无论输赢──
仗,必打;宁死,不退。
* * *
莺莺燕燕的娇笑声从宫廷的远方传来,夹杂著少男少女如幼鹿般的呻吟与哀鸣。楚云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可他自己知道,胸口那簇从五年前便已埋下的火,正狂怒跳动。越走向那淫秽之地,神情越是淡然,胸中那名为愤怒憎恶的火,也越加奔腾得厉害。
「嗯……哈啊……王上不要了……小的、小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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