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驳了隶察司的折子,居然有人力谏,说士族与庶民本应该法度森严,如日月不能同升同降。如此一来乱了伦常,怕天降大灾于黎民,他要为民请愿,在那里磕头不止,搞得容胤火冒三丈。只是此人虽然迂腐,做事却是难得的妥当,他又不想因为一己之怒乱了政事,只得掩了怒火,叫宫人把他架出去。他出去后居然还没完,跪在外面隔一会就哭叫一声“圣上”,闹了他足足两个时辰才离开。
他看完了科举的考卷,钦点十人入宫面圣,又仔细斟酌了一番,在各地找了几个不起眼的位置准备留给他们。世人皆以家世为荣,这些科举的学子既无品第又没人引荐,绶官后难免受人排挤轻贱,因此官职不能太惹眼,免遭别人嫉妒,又不能太微末,让他们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至于放出去后能不能立住脚跟,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临近傍晚,枢密司递上条陈,报了几个邦库里的存银。他昨日宣了三位世家家主觐见,等他们赶过来大概要月余,他要趁此时间,将大批银流聚拢过来支用。世家根基深厚,一时半会不能撼动,只能慢慢分化,叫他们自己从内部分崩离析。等大族成了小族,或者全族都仰仗朝廷鼻息时,这个家族再昌盛,也已经死了。只是这个过程需要大笔的银钱流动,他怕扰乱秩序,不敢贸然把国库储备直接投进去,只能从各邦调用,把已经在外面流通的银钱都引回来。
聚银引流,是一件大事。枢密司除了帐册总纲,还上了份条陈,把各项流程和所需人手银耗细细讲述了一遍。他只看了一半就到了入寝时间,便先上了床,本想晚上看完,明日就可以直接廷议,结果看着泓跟着当值的宫人慢慢进来,他的心思一下子就散了。
他不想吓到他,就若无其事的接着看条陈。可是他这样视而不见的冷漠态度已经让泓很害怕了。等宫人都退下,泓硬着头皮,把手慢慢按在腰带上,感觉自己又开始颤抖。
为了能顺利的把衣服脱下来,他换了一套仅有系带的长袍,轻轻一拉就坦露了身体。本应该遵循侍寝礼仪膝行到床脚匍匐而进,可是衣服一落地,他就吓得魂飞魄散,嗖一下就蹿上了床,其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达到了他毕生武功的巅峰。容胤只看到黑影一闪,一眨眼,怀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两人四目相对,容胤见他惊魂未定,眼睛瞪得溜圆,不由笑了,说:“今天乖。”
泓刚掀了被子,就知道自己钻错了被窝。可是想退已经来不及,他正正压在皇帝身上,看见了陛下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侍寝时直视皇帝,却见到一个极淡的笑容。
他知道陛下高兴一次有多不容易。
慧明公主薨后,陛下一直伤心,宫中礼乐俱废。民间三年除丧,陛下就把公主的铃铛手串在手上戴了三年。后来有一天,突然就扔掉了。那之后,陛下再无悲伤。可是无论政事家事,再没有事让陛下开心过。每年新春,元灯,万寿诸节,宫中典仪进贺,常有歌舞百戏,供陛下玩乐。陛下随呈随赏,却从来没有笑意。最近这两年里他只见陛下高兴过一回,就是那次武课赢了他。
泓低下了眼睛,慢慢挪动着,趴到了皇帝身上。
他发现,自己是可以让陛下高兴的。
他满怀温柔的心情,深深吸进一口气。等皇帝再次合拢双臂搂过他身体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忍过了那一阵畏惧的颤抖,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如果能让陛下高兴,就……怎么样都很好。
容胤一搂上泓赤裸的身体,就在脊背上摸了摸。他发现泓不像前两次那样害怕,不由很是意外。他把泓按到床上,支起了身体故意吓唬他,居高临下的冷冷逼视,见泓紧张得直眨眼睛,但是却没有躲开的意思,忍不住又想逗他。
他把泓上上下下仔细的摸了一遍,又把手脚都拉过来看过,还恶劣的拿蜡烛来照了照他的眼睛,想看看他能忍到什么程度。泓一一承受了下来,羞耻得全身都红了。
容胤忍不住笑起来。他一边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分,一边——还是控制不住,作势要掀开被子,把泓往外面推。
泓顿时惊慌。他已经被推出去了半个身子,露出肩膀在外面,见皇帝还要往回抽被子,连忙搂住了陛下的胳膊,哀求道:“陛下……”
容胤便道:“怎么这么害羞。”
泓轻声答:“习惯了。”
容胤想起他之前从来没坦露过身体,顿时后悔这样欺负人,连忙拉被子来给他捂得严严实实。
泓趴在皇帝的怀里,被反复抚摸了肩膀和脊背,连手指都被一根根摸过了,摸得他浑身发烫。身体适应了这样的触碰,颤抖很快就消失了,只有温热沉重的触感一遍一遍烙印在皮肤上。这种感觉让人畏惧且贪恋,好像自己已经被人完全占有,一边放下,一边得到满足。他在温水洗刷般的舒适中浮沉,很快睡意就涌了上来。他支起身子迷茫且困惑的偏过头,盯着那只抚摸着自己腰侧的手,好半天才把手和皇帝联系了起来,立刻一激灵,伏下身不敢再动,只用一只眼睛去看容胤。
容胤发现了,笑道:“你看什么?”
泓很久没有见到陛下有这样愉悦的神态,一瞥心安,连忙垂下了眼睛。
容胤便问:“明天有差事吗?”
泓有点难为情,老老实实说:“要是头天晚上随侍过,第二天就没差。”
容胤问:“那你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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