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被看透了,被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人看得彻彻底底。明明这个陌生人长得没有可取之处,明明奇葩得让界内都疯传,明明不讨人喜欢,但却偏生长了一颗看透他的七窍玲珑心。
时陌不知谢锦程内心的复杂,他想了想,忍痛从塑料袋里掏一样东西,递给谢锦程:“给你吃,心情不好吃这东西会舒服一点。”
布满茧的掌心递来一根棒棒糖,谢锦程接过来在掌心里把玩:“小孩子的玩意。”
“小孩子的玩意又怎么了?”时陌作势要抢回,“在长辈眼中,我们都是小孩,不吃给我。”
谢锦程笑着剥开糖纸,将糖含入口中,久违的甜味黏附在味蕾之上,丝丝缕缕顺着口腔甜入心房,阴霾似乎因此化苦为甜,烟消云散。
“味道不错,谢了。”
时陌心痛得很,这是他买过最物美价廉的棒棒糖了,他纠结了很久,才狠狠心买来犒劳自己的,要不是见到谢锦程心情不佳,他才舍不得送人。
内心滴血,表面却要撑面子。“这是超市送的赠品,赠品知道不,免费的,仅此一根,a等货,当然好吃了!”
谢锦程懒得揭穿时陌口是心非的小心思,他举起咖啡,发自内心地微笑:“感谢你的赠品,干杯。”
“干杯!”
一饮而尽,苦涩的咖啡带着棒棒糖的甜味在口中化开,甜蜜渐渐侵占口腔四角。
谢锦程借着稀微的月光看向时陌,不知可是月华影响,时陌的皮肤有如泛光一般发白,藏在发下的双眼就像夜空中的星,明亮闪烁。
似乎……时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人厌恶。
☆、第四章
两个人,从陌生到成为知己好友需要多久?有的人用了一辈子,有的人用了数年。而对于时陌与谢锦程来说,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或许因为心情不好,或许因为缺少看透内心的朋友,两人从没有任何交集的话题开始聊起,然后聊到了生活趣事,聊到了事业。
“你刑民案件都代理?”谢锦程倚靠在护栏上,单手插裤袋,另一手拿咖啡。
对于一个半路出家不到三年的人来说,知识储备量根本不允许他既做刑事案件,又做民事案件。时陌一如既往地用拙劣的借口,掩盖他的弱点:“我只代理民事案件,刑事案件心理压力大啊,你不也只代理民商事案件?”
“我基本只代理民间借贷和商事案件。”谢锦程举起咖啡便喝,语气随意得像说今天吃了什么饭菜。
时陌却说不上话来。
除了民间借贷纠纷外,民事案件都不涉及金钱,而商事案件基本都是上万标的额,如果有幸接到上亿标的额的案件,就能拿到上百万的律师费,而一般民事案件最多就拿几万。
为此,律师们抢破了头,都想接大标的额的商事案件。
然而时陌这颗豆芽菜,没有名气,没有足够的专业水平,律所给他指派的基本都是小儿科民事案件,唯一代理过的商事案件,是昨天与谢锦程针锋相对的买卖合同纠纷案。这个案件标的额不过才300多万,还是因为原代理律师跟当事人闹矛盾,一气之下解约,才轮到他接手的。
除了这次踩了狗屎运外,时陌再没有机会接到商事案件,民间借贷纠纷案件也少得可怜。
更可怜的是,时陌与律所签的是固定工资合约,案件均由律所指派,每月由律所发放固定工资六千多,除非当事人私下给他一点补助费,否则无论代理案件的大小,拿到手的钱都一样。
反观谢锦程,他签的是每年固定给律所一百万,案源自找、律师费自收的合约,只要接案,律师费都进他账上。他名气大,在界内声望又高,纵使他坐家里不出门,大标的额的商事案件也会主动投入他怀抱。
两人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如果谢锦程是时陌对手,那么他这看似炫耀的话就足以打击时陌的自尊心。
谢锦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歉意地道:“抱歉,我没有恶意。”
“没事。”时陌没有往心里去,不就是比他多做几年律师,比他有名气么,要是他入行早,他也是响当当的时大律师。他喝了一口咖啡,龇牙一乐,“我们都是律师,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在党的领导下,为当事人服务。”
谢锦程失笑:“你很乐观。有的律师却看不开,抢案件,挤兑对手,吃相难看。”
“人可以缺钱,但不能缺良心。”时陌郑重其事地道,“钱没了,勒紧裤腰带,还能省出几毛钱买馒头,良心没了就是没了。”
谢锦程嘴角挑得更高了,一旦接受了时陌死抠的个性,他居然觉得时陌这个人还挺有趣的:“你的追求很特别。”
“怎么了?几毛钱凑一凑,就能买几个馒头,饱餐一顿了。”
一位穷困潦倒的老人,蹒跚着走过来乞讨,布满沧桑痕迹的手掌里紧紧拽着来之不易的几块钱,他穿着破烂的衣裳,佝偻着背脊,卑微到了谷底,然而这样不起眼的人,却在看到他人递来的金钱时,流出感激的泪光。
时陌感同身受地理解老人对饭钱的渴望,他爽快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钱放到乞讨杯里:“你要是嫌弃几毛钱,就把几毛钱都贡献出来,造福人民。”
“你投十块钱?”谢锦程眉头一扬,三毛钱都抠的时陌竟然如此慷慨?
“什么十块,要叫一千分!”时陌大言不惭地纠正,“听着洋气。”
谢锦程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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