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顿了一下,“哦,聂原啊!怎么打电话了,有什么事?”
“没,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这次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了我们班中等水平。”
“哦,不错,不错。”
“……”聂原一时间不知该接着说什么。
“爸,我妈在吗?”正是中午,应该在家。
“她……出去串门了。”
“啊?”聂美荣一向看不起其他村民,只有过年时才硬着头皮和聂原的姥姥姥爷去拜年串门。
“就是串门去了。”那头重复了一遍。
“哦,那好吧,”聂原心想可能爸妈吵架了?这倒少见,“爸,那我挂了啊。”
“嗯,挂吧。”
聂原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他妈是一贯看不起他爸,甚至比看不起其他村民更甚,总说他爸没本事,认识的字都没几个。他爸脾气好,什么都顺着他妈,无论被骂了什么话都听着,很少反驳,大概……是不是因为他是所谓的倒插门。小时候有一年过年,他记得清清楚楚,村里来了个拉着三轮车卖鞭炮窗花之类小东西的小贩,是贵州人,大着舌头说普通话,他爸明显很激动,拉着那小贩去吃了顿酒(他爸不说喝酒,说吃酒),回家时酩酊大醉。那是他第一次见他爸喝醉,也是第一次听他爸和他妈吵架——其他时候都是他妈骂,他爸沉默。那晚是大年二十九,村里家家户户都又热闹又忙碌,准备着第二天的年夜饭。只有他家,盘子碎了一地,传出女人呜咽的哭骂:“我怎么就嫁了个窝囊废——”。聂美荣哭累了便睡了,聂原的姥姥姥爷也睡了,他爸眼睛红红的,大概是醉酒的缘故,低声对聂原说:“你晓得吗,我的老家很好耍的,到处是山和水,有那种特别小的青李子,甜得很……就是太穷。”只此一次,他爸向他提起过贵州,初中之后,父子间的交流除了日常生活,就趋近于零了。
聂原想着想着,就有点犯困了。
这时乌天回寝室了,他冲聂原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看来老范还没和他说?
聂原猛地想起来膝盖又该换药了——其实已经结痂了,但昨天他一不小心,伤口又裂开一点。直着腿,拿出根棉签,蘸了紫药水,自己往伤口上擦。还好乌天已经上了床,也看不见他在换药。上次他帮他换药,有点……尴尬。
何磊推门进来,冲聂原打招呼,随口说:“你那伤口还没结痂啊?”
聂原冲他笑笑,“看着马上就好了。”
话音刚落,上铺伸出来一个脑袋,吓聂原一跳。是乌天。
“你等等,我来帮你吧。”说着就从梯子上往下爬。
聂原看着乌天擦伤口时垂着眼的神情,又想,还是认认真真给他辅导吧。欠人家挺大个人情呢。
下午,聂原刚到教室坐在座位上,蒋澜澜就用胳膊肘碰了碰聂原:“哎,聂原,我问你个事。”
“嗯?什么?”
“你……”蒋澜澜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和乌天挺熟的?”
聂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蒋澜澜咬咬嘴唇,脸红了:“我听21班的同学说的,她说昨天她在办公室找她老班分析卷子的时候,听见老范给咱班一个男生说,你成绩很不错,给乌天辅导辅导吧,那个男生说他和乌天不熟,有点尴尬,然后还说聂原和乌天关系挺好的。”
聂原怔了怔,“那个男生是谁?”
“我同学说那个男生满脸痘,而且听他说话的意思他好像和你一个寝室——是陈骏驰吧,他这次不考了咱班第二嘛。哎别跑题,你真的和乌天……挺熟的?”
聂原有点乱,大家都觉得他和乌天关系挺好?!
“我和……乌天,还可以吧……也不是很熟。”
蒋澜澜扑闪着眼睛:“我平时也没见你和他说话啊!你俩怎么熟起来的?”
……怎么熟起来的,最开始好像是自己请乌天吃了块儿三块钱的面包,然后乌天又请自己吃了一桌大餐,然后自己又和乌天一起打了架,受伤了,乌天帮自己换药……也就这样了,他俩很熟吗?
“没怎么啊,就是一个宿舍的,他睡我上铺。”
蒋澜澜凉凉地看了聂原一眼,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快用完了……
☆、当时(八)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历史课在乌天“睡醒了偶尔听听”的范围内,因为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听懂的课。
不过现在乌天没心思听课,他郁闷。
今天上午乌校长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顿,“乌天啊,我听好几个老师反映了,你上课老是睡觉?”
“我又听不懂,不睡觉干嘛。”
“就是因为听不懂才要认真听,你不听课,只会越落越多,这个道理都不懂?”
“姑,我现在已经赶不上了,我中考和别人差四百来分呢,你就是老师,能不知道我多差?别折腾我了。”
“姑姑不是折腾你,”乌校长和颜悦色地,“你要知道,我把你放进七中,而且是火箭班,就不是让你来这儿待一阵儿然后再回去上个职高,我是让你考大学,明不明白?所以你也别一直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样子,以为把我们惹急了就不让你在这儿待了——不会的,乌天。”
听她这么说,乌天心里憋了一个多月的火“腾”地就冒起来了,“你们非要强迫我做我完全不喜欢的事儿,有意思吗?我就不是上大学的料!再说我为什么非要上大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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