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端午闻言,依然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沈湛进了包厢,包厢内只有一名身穿便服的男子坐在沙发上整理文件,沈湛晓得这位参谋长姓陆,就上前叫了一声:“陆长官。”
与此同时,包厢内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从休息室内走出的男人听见这句话,同沙发上的男子一齐露出惊讶的神情。
沈湛心知不妙,脸上有点烧。
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站起身,走到从休息室内走出的男人身边,加重称呼道:“参谋长,我先出去了。”
被男子称呼为“参谋长”的男人点了点头,男子就向门口走去,经过沈湛身边的时候,用一种“很好,你成功引起了长官注意”的眼神看着沈湛。
如果沈湛没有记错,这个声音是昨晚在谢师长后门堵他的赵副官。
第三章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沈湛站在原地不出声。
男人主动走近沈湛,道:“或许我需要重新自我介绍。”他向沈湛伸出右手,“本人姓陆,名正则,字慎初。”
沈湛伸出手,握上这位参谋长的手,道:“我叫驴蛋儿。”
话音刚落,沈湛就明显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僵住了,过了一会儿,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才松开他。
“我在上海听过沈先生唱戏。”
只一句话,就让沈湛觉得脸上有点疼。
沈湛姓沈,名湛,字信芳,艺名是香君,浑身上下都跟“驴蛋儿”三个字不搭界,“驴蛋儿”和“傻蛋儿”是他随口帮自己和端午扯的。
此时此刻,赫然被人叫出“沈先生”三个字,在沈湛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如若不是对方听过他的戏,怎么能轻易就戳穿了他和端午假唱的事呢?
光瞧沈湛今日的光景,能有几人相信,他就是昔日红遍沪上的昆曲名角沈香君。昔日的沈湛,风光无限,只要是他挑梁的戏,不仅场场爆满,票价都比其他角儿贵五角。大大小小的堂会和舞会,以邀请到他为谈资,上海的报纸三五不时就能看到他的照片。
在花雅之争中衰落的昆曲,到了沈湛的口中,不用换汤不用换药,就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就在众人以为“沈香君”三个字将红遍中国的时候,他折了。
他在上海混得有多风光,离开上海时就有多落魄。
时至今日,再被人提起昔年的事,沈湛除了脸上有点疼,倒没生出什么其他情绪。
陆正则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他请沈湛落座后,将菜单递给沈湛点菜。沈湛简单地点了两道菜,他又添了几道,吩咐下去后,问:“沈先生这几年过的可好?”
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沈湛道:“尚可。”
陆正则道:“沈先生于昆曲方面的造诣实属难得,如沈先生有意重登舞台,陆某愿尽绵薄之力。”
这句话的分量就重了。
且不说沈湛跟对方非亲非故,就说他重新登台后可能带来的麻烦,也不是一位参谋长轻易能摆平的。
沈湛道:“多谢陆长官的美意,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这样说,陆正则就没有强求。
沈湛不是随意和陌生人交心的人,陆正则也不是健谈的人,一顿饭下来,多数时间都是沉默,两人竟都不觉得尴尬。
一顿饭后,陆正则准备离去,沈湛站在包厢里不动。
陆正则投以疑惑的目光,沈湛道:“陆长官先请,我还要在此地等我的徒弟。”
陆正则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道:“而今时局动荡,沈先生如能留在省内,陆某定当竭力维护,有需要可联络我的副官。”说完,转身离去。
沈湛在包厢内站了一会,等人走了卫兵也撤了,打开包厢门,指着餐桌上剩了大半的菜,对着侍应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麻烦打包。”
沈湛拎着一大袋剩菜下楼后,就见端午蹲在酒楼门口,哪也没去。他一手拎着饭菜,一手拎着端午,上了候在酒楼外的汽车。
等到了住处,将门一关,沈湛立即将打包的食物一份份摆上桌:“快来尝尝这道松鼠鳜鱼,味道可地道了,还有这道红烧兔肉,小兔兔那么可爱,吃起来却特别好吃。”
美食当头,端午立刻就把持不住了,他一边抓起一只兔腿啃,一边问沈湛:“师父,那个陆参谋长请你吃饭是为了什么事?”
沈湛如实道:“他说他听过我的戏,愿意帮我重新登台。”
端午一听,嘴里咀嚼的动作就停了,呆呆地看着沈湛:“这么说……他见过你的样子了?”
沈湛点头。
端午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完了完了,我们这回肯定是跑不了了,那参谋长肯定是看上你了。”
沈湛看着端午,幽幽地叹了口气,颇有英雄所见略同的味道。
倘若沈湛脑子灵光,此时有个背景过硬的靠山愿意捧他,自当东山再起。可他偏偏就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否则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沈湛铁了心要跑,可门外每日都守着两个卫兵,有时是大块头和小个子,有时是别人,叫他想跑都跑不了。
沈湛苦思了几日,决定兵行险招!
陆正则派来的卫兵只是跟着沈湛,并不干涉他的自由,于是他带端午上布庄裁了两匹布,找裁缝店的人制成衣。
取成衣那日,沈湛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带着端午上了裁缝铺。
当日轮班的是大块头和小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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