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明白他的意思。未必是一点都没法治,现有的咨询和药物手段至少能控制下注意力缺陷障碍的发展,对这个年纪的孩子疗效还是挺显著的。可他也看见了老于家里的情况。
没钱,就等于没有办法。
他脑子里浮起一个念头,转了圈还是问出了口:“你是几岁时候发现的?”
李冬行垂下眼皮:“八岁。”
程言皱皱眉,说:“那你……”
李冬行平静至极:“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舅舅舅妈是第一个意识到我不对劲的,他们还以为我被鬼上身,带我去拜访了好多大仙,我在冰水里泡过,也喝过香灰水,家里到现在还贴着符纸,舅妈说……说这可以驱邪。”
他说得足够轻描淡写,听起来却一桩桩的全是被虐史。
从郑和平的只言片语里,程言也对李冬行那位舅妈的德行有了点了解,知道她嘴里说的要驱走的邪祟,一定是指桑骂槐,说的就是李冬行。
都想着要把外甥当成邪物扫地出门了,就算知道他是生病,又怎么可能乐意花钱花精力去治疗呢?
难怪他那么清楚什么叫生了病却无能为力。
程言想起前阵子聊过的事,明白过来:“所以你学了精神病学。”
李冬行舒展了下眉目:“恩,我想多了解些,说不定就能更好地控制。”
程言说:“这觉悟好,来来来,以后我们一起了解,一起控制。”
其实说不上假装,他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在两眼放光。
活案例啊,就算不是这个专业方向的,他的好奇心早就蠢蠢欲动,想打开身边人脑子看一看的冲动已经在奇经八脉流淌了遍。
也幸好不是这个专业,他这光明正大地表现出自己的垂涎,都不用被精神科医生的职业道德约束。
就算被当猴子盯着,李冬行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笑说:“师兄,谢谢你,我现在觉得轻松多了。”
程言:“先别急着轻松,那个,我刚把你的电话留给老于了。”
李冬行:“啊?”
程言理所当然:“我一个只会做实验的,哪会治什么多动症?反正老于说不定真就只打算让他儿子来学学算术,一百以内加减法,你不至于忘了吧。”
李冬行憋了会,说:“……师兄说得对。”
老于给程言指路的人情,程言今天已经还了,剩下的总得他这个朋友来做。
见师弟如此冰雪聪明,程言满意地扬扬眉。
他这一顺手给李冬行招了个事,以后把李冬行绊在精神健康中心的理由,就又多了一个。
左右无事,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程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冬行聊下自己在做的实验,算是安排下工作,偶尔也会再岔几句说起工地的事,就是没再提过李冬行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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