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还是个孩子,有些自作聪明,偏偏撞到了正打算杀鸡的上头手里,大动干戈了一场,用来敲打他们这群猴子,果然骇得他们肝胆欲裂。
第二次月考刚结束,京城里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
抄检大观园,是傅双林前世的世界里红楼梦中脍炙人口的一出戏,然而当这出戏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和红楼梦里那些丫鬟们一样,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厄运。
这是一个寒冷的深夜,玉溪院里忽然被灯火照亮,所有在沉睡中的小内侍们在执事太监的呼喝下赶到了院子中央,站在了寒风里,惶恐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倒霉,傅双林看到那三个选在太子身边早福几个,脸色刷白,身子微微发抖。
檐下走廊里已放了张暖椅,张宏靠在上头,披着大氅,手里拥着手炉,眼睛半阖着,脚边放着两只暖炉,又有个小内侍侍立一旁替他煮着茶。
院子里鸦雀无声,只听到屋子里有人打着灯笼翻抄,不时有箱子里哗啦啦倒出来的声音,远处风声凄厉,双林听到身边孩子牙齿格格打架的声音,他这些日子天天做瑜伽,身子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方才虽然被人呼喝着叫起来,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仍然沉着地拿了件棉袍套在了身上才下了床,蹬了棉靴才走了出来,有几个孩子想必慌了手脚,只是穿着中衣,已是冷得瑟瑟发抖。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执事太监们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托盘过来呈给张宏看。
张宏微微睁了眼,看了看托盘内,先拿了一双棉袜来看了看,上头的针线十分鲜亮,张宏笑了笑问:“这是谁的袜子?”
小内侍们静了静,一个小内侍出了列,抖索着跪下道:“是小的,银作局的桂花姑姑给我做的袜子,原是看着同乡的份儿上做的,并无别情。”
张宏笑了笑道:“是刘英啊,宫规禁止私相授受,你记得吧?”
刘英抖着嗓子道:“奴才从前和桂花姑姑认识的,天凉了,桂花姑姑也说宫里这样的事儿多得很,并不打紧……”
张宏又笑了笑:“不打紧?今儿一双袜子,明儿一双鞋,后天一件衣裳,你们是伺候贵主子的!谁知道里头夹了什么东西?前朝就有皇子让人带了天花的痘疮进了内院最后染天花夭折的,伺候的几十号人统统打死,你说打紧不打紧?”
刘英几乎喘不过来气,跪着磕头道:“公公,小的再也不敢了!求爷爷绕过小的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声音已全是哭腔。
张宏看了眼他们这些小内侍:“宫规一条条,都是你们背顺溜了的,进了内书堂,又有先生们日日教着你们懂道理,这些宫规,难道只是背着好听,显摆你们记性好的?这得记到心里,否则一不小心就是性命都没的事儿!”
小内侍们都屏住呼吸,唯有刘英呜咽的声音,张宏淡淡道:“下去收拾吧,明儿就回内务司去,这儿你是住不得了。”
刘英磕了几个头,抹着眼泪回了屋里。
张宏又看向拿托盘,拣了拣,拣出了一叠纸出来,上头却都是写着字的纸,他打开看了看淡淡问:“这是谁的?”
下头沉寂一片,张宏又眯着眼看了眼:“这是太子的字儿吧,我记得主子的字不要的是都要烧掉的。”
内侍里的李君抖着脚走了出来,傅双林闻到了一股尿骚味,看过去看到李君的裤子已是湿了一片,他直接跪到在了地上,哭道:“这是殿下习了觉得不好扔了的字,是小的不对,小的看太子殿下写的字好,就想着反正殿下都扔了,拿回来临一下,学好字了便悄悄儿的烧掉,从小家里就教俺敬惜字纸,俺看着太子殿下的字实在好……舍不得烧……还有这纸边儿上还有许多空白,可以用来练字……”
张宏似笑非笑:“是了,杂家记得学堂里的先生也夸过你的字写得工整,可惜神不够……可惜啊,李君,你说你怎么偏偏就犯了这样的大错呢?私匿主子字纸,你知道罪可当谋反么?”
李君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小的真的只是想临一临字儿……”
张宏淡淡道:“今儿你也说喜欢主子的字儿,明儿他也说喜欢主子的字儿临一临,主子的字儿都流出去了,被人拿去伪造捏造主子的笔迹、书信,你说,这是不是给主子招祸,当不当千刀万剐的罪?你这可是闯大祸了,连杂家都不敢定,得呈娘娘千岁定夺了——来人呀,先押到暴室关押着,明儿再呈报娘娘。”
李君整个身体都发起抖来,忽然晕了过去。
不过是个孩子,傅双林看着地上瘫软的李君被人拖走,心里木然的想。
张宏双目仍然眯着,慢条斯理地检视抄检出来的东西,有偷偷攒下来的点心,有私底下托人买进来的宫外的杂物,甚至有从殿里偷拿的佛手,想是喜欢那香味……到底都是些孩子,然而这都是罪过,主子没有赏的,私下收受的,那都叫偷,都被一一拉出去按在檐下长凳上打板子。
一贯活络的柳青都因为被发现了三皇子吃剩的桂花水晶糕被拉出去敲了十板子……那桂花糕半层是乳白的奶糕,半层是晶莹剔透的果冻一样的糕点,里头凝固着细碎的金色桂花,桂花和牛奶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迷人之极,双林是在后世吃过的,所以并不觉得稀罕,柳青却是盯着那水晶糕许久,原来偷偷藏了块,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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