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完,瘪了,一头躺倒,脑袋挂在椅背上嘟嘟囔囔:“取完秀才还要取举人,还要我出题,唉……”
师爷在旁边冷不丁冒了一句,“我就是举人。”
龙慕斜视,“要不你来出考题?”
师爷赶紧满脸堆笑,“老爷,何必舍近求远?”朝东边努了努嘴,“隔壁住着个状元。”
“状元?你见过哪个成天玩忽职守的状元?”
“也对,那为老不尊的老御史瞧着都比他着调。”
“那你还怂恿我去隔壁找他?”龙慕起身,背着手朝后衙走去,“要去也是去瘦西湖!”
师爷一头栽在门框上,心中鄙夷:您倒是把他老底摸得门儿清啊,还知道人家在瘦西湖!
到了瘦西湖,门房小厮跪地上陪着笑说:“知府大人,我家公子在湖东,要不小的领您去?”
“又钓鱼?你家公子真是温雅隽永啊!”龙慕摸出俩大钱塞他手里,“起来吧,我自己去。”
过二十四桥,沿湖堤穿花过柳,绕了半个湖,眼前一片开阔,一人正在挖坑,旁边放着一捆树苗,十几个小厮远远围着。龙慕心中大乐,笑呵呵地说:“你还挖什么坑啊?你衙门里一堆大坑。”
此身影一顿,直起身来,温润一笑,“体仁。”
龙慕转目环视一周,一片柳树林已具体而微,“这些都是你种的?”
“过来,帮我挖坑。”
龙慕往靠椅里一躺,拿起蒋初的折扇,“唰”打开,“啪”又合上,蒋初说的话直接被当成了耳旁风。
蒋启鸿莞尔,扔下铁锹,走过来拉起他的手,“躺着看我劳神费力你忍心吗?”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哎哎哎……你放手!放手!”连拖带拽把龙慕拉到坑边,龙慕扭头就走,蒋启鸿从背后拦腰抱住,悄悄耳语:“你是唯一主动亲近我的,一而再再而三……”
没让他说完,龙慕手起扇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而再再而三!”
“啪”一声抽在蒋初手背上,顿时泛起两条红彤彤的痕迹。龙慕大乐,“启鸿兄,过来,我帮你吹吹,回头再流血了可如何是好?”
见蒋初盯着红肿的手背,龙慕哈哈大笑,蒋初也跟着笑了起来。
之后,一个接着种树,一个躺在靠椅里吹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龙慕说:“启鸿兄,能不能……”
蒋初打断,“不能。”
龙慕吧嗒吧嗒直眨眼,再接再厉,“事关……”
蒋初又打断,“事关天黑前能不能种完。”
龙慕坐不住了,跑过来,拍拍他后背,“小家子气!不就是种树嘛……”低头见蒋初已经挖好坑放上树苗填满土了,龙慕的后半句活生生卡在喉咙里,“呃……接下来干什么?”
“去湖边舀水,或者接着挖坑。”
龙慕权衡片刻,觉着挖坑似乎是个力气活,于是主动请缨,“我帮你挖坑。”
蒋初侧过身轻轻地说:“早点主动多好,何必大绕圈子?难得有人亲近我,你以后更主动些好不好?”
“舀你的水去吧!”龙慕一把推在他肩头上,“要不是求你办事,我会来找你?”
蒋初故意瘪嘴,弯腰捡起水瓢,边走边说:“你会主动的,自愿的也好,被迫的也好,对我而言,区别微乎其微!”
龙慕吧唧吧唧滋味,疑惑着问:“我要是不主动,你难道还打算逼着我主动?”
蒋初没说话,弯腰舀水。
龙慕越想越不是滋味,走过来,刚碰到蒋初,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轰隆”一声,定睛细瞧,好家伙,我们的蒋三公子轰然落水了,龙慕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折扇伸进水里搅了搅,“御史大人,您真客气,款待客人还麻烦您亲自下水抓鱼,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话音未落,远处的小厮一片大乱,叫嚷着飞奔而至,雨墨大喊:“我们公子不会游泳啊!”
龙慕激灵灵回过神来,见蒋初在水里载浮载沉,离岸越来越远,眼瞅着湖水要没顶,龙慕慌忙扯掉帽子跳下水,奋力向蒋初游去。
十几个人在湖里搅得浪里泛白花,扑腾来扑腾去,一群乘船游湖的王孙娇娘可下逮着新鲜的了,喜滋滋地围了一圈,就着这罕见的题材又是吟诗又是作对,当真是风雅之极!
蒋初被狼狈不堪地救了上来,七手八脚抬到靠椅上,疲惫倦怠大口大口喘息。
龙慕惊魂不定,心脏一阵一阵揪痛,握着蒋初的手,嘴唇直哆嗦,“你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别出事!”
不知过了多久,蒋启鸿气息渐渐匀细,睁开眼,对龙慕露出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所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小风吹来,颤巍巍猛打寒战,龙慕心神放松下来,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手背青筋暴露,都紫了,蒋初握紧他的手,“回寒舍换件衣服吧,春寒料峭,容易伤寒。”
小厮抬起靠椅,龙慕跟着步行,两行脚印一路水渍回了家,沐浴更衣,卧室里放了个暖炉,屋里檀香氤氲,龙慕捂着被子坐在床上,捧着红糖生姜水,想喝又嫌烫。
蒋启鸿坐在香炉边,幽幽长叹,“这似乎是我第二次落水。”
“才第二次?你就是落得少了,多灌几次水肯定能学会游泳。”
“多落几次?我至今还余悸未消。”停顿片刻,蒋初撑着额头笑出声来,“很久之前,大概四岁。也是春天,跟长辈泛舟游太湖,一时不慎,掉进湖里,没呛水也没沉湖,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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