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谢迁等人本来还想为他们求情,一见他们危急时刻只顾推卸责任,不禁满脸鄙夷。王琼瞧了三人丑态,不禁气极,厉声喝道:“够了!”
他喝止了三人的争吵,一转身直挺插地跪在地上,凛然道:“皇上,臣等不察,检举有误,有误告之罪,但请圣裁!”
王琼除去顶戴放在一边,磕头不起,他这招以进为退比洪钟三人高明多了。先把罪名说成是失察误告,再把三个尚书一个侍郎全绑在一条船上,谅你新皇登基,根基未稳,敢随意处置这么多重臣?
正德一见跪着四个人,倒有三个是尚书,倒真有点失措了,他求助地望向几位大学士,刘健趁机奏道:“皇上,臣以为,洪老尚书滥施重刑,屈打成招,险置四位钦差于死地,而且帝陵欲迁的消息传出,致使民心不稳,确是有罪。但洪尚书也只是受人蒙蔽,办案不当,其心并无私欲,臣以为可着他……着他致仕还乡便是!”
洪钟听得身子一颤,他辛辛苦苦熬到一品大员的地位,如今只一句话便一切成空了,数十年辛苦,竟然如同一梦。李杰却听得心胆欲裂,刘健这是要丢卒保军了,他是内阁之首,连他也存了这心思,自己还能活么?
正德听了点头道:“依大学士所奏,刑部洪钟着即致仕还乡。”
刘健又道:“工部尚书徐贯,听闻帝陵工程有了差迟,先是过于谨慎、知情不举,后又未曾查实就告发大臣,轻慢怠乎,有亏职守,臣以为应予……”。
刘键刚想说降价罚俸,正德已自作聪明道:“好,也一并致仕了吧。”
刘健顿时噎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正德奇道:“刘爱卿的建议甚有道理,继续说下去啊。”
刘健长吸一口气,飞快地说道:“礼部尚书王琼,以诗礼教化天下,德高望重,桃李成溪。他与此案本无关联,只因误信人言,为肃清吏治,促请皇上处治贪墨官员,情有可原。然王琼并非言官,却行风闻上奏之举,亦应制裁,可罚俸三年以为惩戒。”
他生怕正德又半途插嘴,所以这番话说地跟炒豆儿似的又急又快,正德不悦道:“王琼僭越本职险些铸成大错,如此莽撞,怎么执掌科举、祭祀、礼仪邦交诸事?罚俸未免太轻,便……迁南京礼部尚书吧。”
谢迁、李东阳听了正要上前再替王琼求辩,不料王琼自以为一心为国,皇上却昏匮不明,心中一阵悲凉,已愤然磕头道:“皇上体恤老臣,老臣感激不尽!”
正德听他口气愤懑,不禁怒道:“你还不服么?你执掌礼部,教化天下,却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教好,他逼迫他人婢女陷害家主,这也是堂堂礼部尚书府上作出来的事么?”
他冷笑着转向刑部侍郎魏绅,说道:“魏侍郎,民告官,造谣中伤,该处以什么刑罚?”魏绅这人铁面无私,眼中只有王法,没有人情,闻言立即躬身道:“回皇上,以民告官,造谣诽谤,一经查实应削去功名,流放发配。但臣以为,帝陵疑案虽然不实,但告发杨凌强买婢女的事仅凭那女子一面之辞,尚不足采信,应予查证方能入罪。”
正德仰天打个哈哈,冷笑道:“不用查了,这件事朕知道的一清二楚,此事乃因寿宁侯的家人仗势欺人,谋夺暮莳花馆三名女子而起,那时朕尚是东宫太子,听闻此事后着侍读杨凌予以搭救,他的银子也不是贪墨来的,是朕给他的,你是不是还要查查朕说的是不是真话?”
魏绅慌忙跪倒道:“臣不敢,既是皇上为杨凌作证,那这诬告罪名便属实了。”
王琼听说皇上要将他的儿子削去功名充军发配,顿时脸色发白。再也不敢硬项抵抗,只是磕头为儿子求饶,几个豪门公子也全没了往日气焰,跪在地上只是发抖。
李东阳听了可真急了,这七个公子哥儿虽算不得人物,可是每人背后有一个朝中重臣的老爹。如今六部一下子罢免了一半的官儿,朝中已然人心不稳,如果再有几位大臣怀恨不满,他们如何掌理朝政?
帝陵案弃了一个李杰保三位尚书。如今看来杨凌霸女案只有弃了王景隆,保住其他六人了。李东阳当机立断,立即说三道四道:“皇上,买通杨府女婢,陷构杨大人的只是王景隆一人,其他书生少不更事。只是贪慕虚荣,跟来湊个热闹,不宜重处。”
谢迁、刘健、王华等人情知惩罚过重,不利于朝廷,纷纷跪下求情,正德恨恨地道:“也罢,附和随从的六个人朕可以不予计较。蛤王景隆却是罗织罪名,诬陷朝廷大臣的首犯,若赦了他,朝廷体面何在?把此人削去功名,流配贵州,一生不得录用!”
王琼听得一阵绝望,王景隆跪在地上仿佛失了魂儿一般。他这一生算是完啦,过了好半天,他才悠悠缓过气来,恍惚听见皇上判了李杰死罪,令人将他押了下去。
王景隆凄凄然一笑,死罪?还不如也判自己一个死罪,好过这样活活受罪。自己本来一个前程似锦的世家子北,如果不是被那小贱人诳骗,怎么会落到生不如死的地步?王景隆心头陡生一股恶毒的念头:“小贱人,你不是巴结那个杨凌算计我么,我就算发配贵州,也要买通亡命之徒,将你活活折辱至死,叫你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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