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个闲得无聊,把这小畜生给放出来了。
瞎眼眼疾手快的窜出去,一手拎住兔耳朵,动作熟稔的把云朵片揪进了自己怀里。正准备让看门的送回院子里去,忽然对过伸来只手——是赵宝栓。
土匪头子手劲大,揪得小兔子四只毛爪子胡乱的刨。刨着刨着,他手一换,托着小灰云的屁股把这团毛茸茸的东西掬进了手心里。
瞎眼扬起脸,视线在老大跟灰兔之间游走,接着张口问道:“老大,炖着吃,还是烤着吃?”
赵宝栓揉了满手的兔毛,略作迟疑,漫不经心的递来个冷冰冰的眼神。
瞎眼脖子一缩,又听到了那个耳熟能详的词。
“吃,就知道吃,吃个卵蛋!拿回去养着!”
兔子往瞎眼怀里一抛,赵宝栓走了。瞎眼楞了楞,把扑腾不止的小畜生翻过来,当真扒开两条腿仔仔细细的看了当中粉嘟嘟的地带。
一看,他又有些莫名的哀伤,兔子卵蛋小,太小了,都不够人嘬一口的。
等他从哀伤里抬起头,赵宝栓已经走的没影了,他没要自己跟,就是暂时用不上的意思。好么,落得轻松。
这个季节,是个抽芽发草的好季节,植物们集体骚动,有花有草的地方便是长势汹汹,恨不能把攒了一冬的寂寞都释放出来,一口气绽成红绿交织的花海树丛。
虞定尧背着个画板,已经在镇南的这片桃花林里转了好半天——他是来做学堂里的写生作业的。
桃花林里花繁叶茂,其实处处都是适于笔墨的好风景,不过虞少爷眼光高,人家写生都是描柳枝画桃花,他却偏偏不爱这一挂,他要画人。并且这个待描摹还不能是个丑人,必须要足够漂亮,不然影响他作画的心情,心情不好影响水平,水平出了问题,作业拿到课堂里也就得不到先生的肯定,没有肯定,他这番工夫便是白花了。
目的明确,小少爷仰着颗油光水滑的小分头四处看。在他脚下,这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路仿佛没有尽头,皮鞋尖子点到哪儿就是哪儿,害的后面随行的仆人也要东停一会儿西走一下,好不容易出来看上一趟春光,两只眼睛却被捆得一刻也不能离了自家少爷身旁。
仆人苦不堪言,虞定尧的兴致倒是十分高昂。等他穿过两株相交而生的桃树,面前一片粉绿相间的画卷便彻底的吸住了他的目光。
只见高低错落的枝间热闹的盛开着成片成片的粉色,那粉色一团一簇的抱在一起聚在一处,仿佛整柱桃树都让一朵淡粉的红云笼着,中间隐隐的泛出点零星的嫩绿。树与树之间距离恰好,不远不近堪堪容下个单人通行的小径。虞定尧兴奋的睁大眼睛,撒腿就往小径里直奔进去。这热闹漂亮的地方仿佛是瞬间就解放了他身体里尚存幼稚的天性,几乎是欢天喜地的冲进去,小孩儿仰着头四目无暇的看,看得脚底直打转。
仆人手里撑着把阳伞,跌跌撞撞的跑上来,看侄少爷似乎挺喜欢这地方,便劝说道:“侄少爷,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画吧,这地方也挺好看了。”
虞定尧撅着嘴嗅那浓淡不一的花香,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就此站定,他抬手指出个方向。随行的立即从后背上卸下个小马扎,摆到他指定的位置上。
及至小少爷大摇大摆的坐下,他又在人头顶撑起了阳伞,口中殷切的问道:“侄少爷,你热不热?要喝水么?”
小孩儿自己收拾起一套画具,摆在脚边抬头横了对方一眼,然后用还未沾染颜料的笔尖戳向前方的一株桃树:“你,站过去!”
“啊?”随行的脸色一僵,他不是不能去,是怕自己去了没人给少爷打伞,这小少爷白白嫩嫩的,要是让大太阳晒坏了,回去他有责任。
虞定尧见人不动,便抽手在人小腿上抽了一笔,登时疼的随行的龇牙咧嘴的缩起只脚。
“不是,侄少爷……”
“叫你过去就过去,听不懂我说话?!”圆乎乎的小白脸蛋一横,仆人顿时没了声,小心翼翼的要把阳伞放在他脚边,却是锃亮的皮鞋尖踹了出来,“伞你自己撑着,站过去,用伞沿把脸挡上!”
随行的不是丫头也不是老妈子,是个高高大大的汉子,体格健壮,长相也同体格一样健壮,满脸横肉,看着不太和善。但在虞定尧面前,他不得不把横肉硬挤成温顺柔和的笑容。硬邦邦的梗着粗壮的脖子,他先是用阳伞的伞沿挡住自己半边脸,接着又把圆形的伞面顺着肩膀往下滚了滚,扭过身一双眼睛瞭出去,他还得提防着这个调皮捣蛋的侄少爷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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