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叔叔可厉害了。”虞定尧很自豪。仿佛是为了形容那一家的富硕,他歪着脑袋仔细思索,最后卖弄的冲着沈延生挤了挤眼睛,“罗云镇可是这附近最好的地方,最好的地方都让我叔叔管着,你说他厉不厉害?”
沈延生附和似的点点头:“既然你叔叔这么厉害,你家的房子院落肯定很大很气派了?”
“那当然,芙蓉街那一整片房子都是我叔叔家的,你过去随便一打听……不对,也不用打听,就挑街上最高最大的那个,那个就是。”仿佛是为了显出落差,他扭头看看这屋里的结构摆设,最后嗤之以鼻的说,“总之好着呢!”
沈延生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继续跟人打听一些零碎的小事情,虞定尧也不避讳,长时间的没人同他说话,他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最后把自己要去上海上学的事情也说了一遍,他忽然想起仇报国来。这个仇队长吃了雄心豹子胆,等回去一定要叔叔好好的收拾他,最好撸了他的帽子再狠狠的揍他一顿,彻底赶出罗云最好!
心里咒骂,他嘴上也要说出仇报国的不好来,但是一想这位白脸的斯文人跟仇报国是旧识,便识趣的咽下了那些不太好听的句子,转而轻轻的问道:“……仇队长呢?我跟他一起来的,这好几天也不见他……他是不是,是不是偷偷的下山去了?”
“他?……他好着呢,住在旁边的院子里,没有下山。”
小孩儿摸着怀里的兔子,看了看自己崴掉的一条腿说:“我怕他丢下我一个人偷偷的走了……我们在山上遇上土匪的时候就是,他想甩了我带着东西自己跑,要不是半路马摔了跤……他就真跑了。”
虞定尧的语气里透出股委屈,这意思仿佛是在告诉沈延生不是他跟仇队长有仇故意说坏话,而是人家对不起他在先,他只是顺道的发发牢骚。
沈延生和蔼的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别担心,现在没事儿了,等你把腿养好,就能下山去找你叔叔了。”
虞定尧抬脸看看对方,觉得这个哥哥长得白白净净的十分讨人喜欢,在这山上看了这么多又粗又脏的男人,只有这一个细巧玲珑,跟他是同属一国的。他挺喜欢这个哥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叫哥哥显得不庄重,叫先生又太死板,于是他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我叫虞定尧,定是安定的定,尧……”
他琢磨半天,实在举不出例子,就把怀里的兔子往腿面上一放,拉过沈延生的手拿指头在人手心里划出个尧字。一笔一笔划完,他抬头问:“你叫什么?”
“……我姓沈。”
“你也是这山上的土匪?”
沈延生摇摇头:“我跟你一样,也是被抓上来的。”
虞定尧眼睛一眨,露出点相怜的神色来,抓住沈延生的手很老道的拍了拍:“别怕,那个大胡子说过两天就放我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让他把你也放了!你跟我回我叔叔家,我带你看看我叔叔收的那些个宝贝!”
14第十四章
刘炮应邀去沈延生屋里打牌,顺道捎上了马二墩。这帮人平常没什么事做,娱乐活动不外乎说说荤段子推推小牌九。不过赵宝栓不许他们大赌,因为赌博这桩事情本身就带邪性,赌得不好伤感情,感情伤得不好,坏和气。没和气不团结,队伍捏不拢抓不牢,更不要说带。
刘炮不用带队伍,光跟着老大跑,老大的夫人发出邀请,哪有他不应的道理。叫上马二墩一块儿进到主屋,沈延生已经在桌子上安下了牌局。
落魄之前,这位小少爷活的可谓是滋润万分,七七八八的朋友一大堆,当中就有几个爱玩儿又会玩儿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不稀罕麻将牌九,只玩桥牌梭哈之类新鲜的西洋花头。摆开局子备上点心,大家边吃边消遣,一收一放的钱财往来间,还会顺道说一些细碎新奇的小新闻。这样的场合,赌局本身所包含的输赢概念也渐渐淡化,仿佛更多的凸显出一个闲字,同一个趣字。
如此,打发时间,俨然成了一种风度和派头。
不过现如今,这样惬意的风度和派头显然已经远离了沈延生,两条腿盘在一张椅子上,他半个上身都靠在跟前的方桌前,袖子卷起来,齐肘露着胳膊。
南方小少爷本来就生的白皙,加上赵宝栓好吃好喝的供养,于是白的愈发有光泽。虽比不得十八.九的大姑娘,可那小臂肌理细腻线条柔和,也同清水沤过的藕节一样新鲜诱人。
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手里的纸牌,在他面前,还分拨放着几叠,一小堆一小堆,光有牌不见牌搭子,他这是自己跟自己玩起了热身。
刘炮和马二墩一前一后进屋,沈延生两个眼睛盯着牌面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瞎眼上去帮刘炮拉开张椅子。刘炮一边落座,一边伸手从桌子上拿起张纸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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