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队长色令智昏,如此大方是出于对爱情的慷慨,然而沈延生却不是这么想,因为那价值不菲中的某一样,是他准备送给镇长虞棠海的礼物。
礼物一模一样的买了两件,是镶过钻的领带夹。着造型美观,奇货可居,即使不实用,作为一种高级收藏品也是不错的选择。
虞棠海年纪不轻,行为做派又偏于古板,所以并不会有什么机会穿西服系领带。但是沈延生知道,他喜欢收集宝贝。当然这话仇报国不曾说过,他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话是虞定尧在白堡坡上同他讲的。
在这样的小地方要想找出一件两件有来头名气的古董宝贝,短时间内不太容易,再说沈延生也不懂行。沈老爷子只爱收集美女不爱收集古董,他自然也没有地方可以学习经验。与其碰运气花那笔冤枉钱,还不如就挑个自己明白通透的东西当做贡品,于是乎,这领带夹便荣幸之至的雀屏中选了。
如此周全细心的准备,不为别的,全都为了不久之后的一场登门拜访,这是沈延生即将做的大事中首当其中的第一件:他要去见镇长,虞棠海。
收好那堆小山包似的礼物,他把多余的小银盒子揣进了怀里。跟仇报国说的时候,他说自己也喜欢这夹子,想要一个。然而当真买回来了,却不是给自己用的——他准备送给小舅舅。
小舅舅手里握着当铺的生意,成天在外奔走。每隔几天才见他一次,沈延生偶尔也会怀疑,当铺真的有这么忙么?然而因为生在一个生意人家里,他也知道做生意的大多都有些可见可不见的财路,他既然只是要这个人,那人在便够了,具体人家怎么做生意,跑的又是什么活,跟他并无关联。
因为没有多余的闲人,所以这宅子里终日安好,几乎没有家长里短的内容。小舅舅回来的时候,沈延生就同他说说最近的见闻,他不在的时候,沈延生就出门跑自己的活路,是个相安无事的情形与状态。
穿过院子,又走过一条蜿蜒的小径,沈延生回到了堂间,而此时的堂间已经不只有吴妈一个人了,小舅舅和铺子里的伙计宋世良,正坐在堂间的椅子上说着什么事情。
也许是生意相关,所以两人靠的有些近,说话声音也不大,沈延生的方向正迎着万长河的位置,看见他过来,做长辈的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颜。
抬手止住宋世良正说到一半的内容,他笑呵呵的对着沈延生招招手。
“你在家呢,刚才我还说要吴妈给你屋里加两株盆栽去,你看院子里的花开得多好。”
宋世良作为这家的外人兼伙计,相当识趣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立到旁边。而沈延生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在人特地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转过脸对自家小舅舅说道:“我那院子里花草多的快成植物园了,你要是再往里面送,干脆我住外面,叫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去睡床上多好。”
万长河不动声色,只是用手点了点对方,是个宠溺又无可奈何的反应,而立在一旁的宋世良这时候捡到机会插.进话来说:“先生,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
万长河对他一点头,青年转身便出去了,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恨不得能就此长出一双大长腿,一步就越到院墙外面去。
调转视线,万长河对着沈延生说道:“我今天出去了一趟,发现镇子南边有一处开了许多桃花,等咱们挑个空闲的日子,一起过去看看?”
沈延生道:“我们是要效仿中学生了?”
“……怎么讲?”
“这季节里出去游山玩水,不是中学生必有的节目么?”
万长河笑道:“你不愿意去,就直接同我说,何必讲这样的话来取笑我呢?”
沈延生摆摆手:“我又没说不去,反正往年到了春天总是要去踏青的,不过踏青都只找女伴随行,如果小舅舅实在耐不住这大好的春光,又不嫌弃我是个枯燥无味的男人,我们一道去便是。”
万长河动了动嘴角,又把视线撩出桌子外面,把这位“枯燥无味”的从头至尾的打量了一遍,末了回道:“那我就勉为其难?”
话一出,沈延生不高兴了,半怒半笑的悔着自己客气话说过了边,口里怪道:“明明是你求我,怎么又变成你迁就我了?”
万长河哈哈哈大笑,笑起来也是大声豪放,声音朗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沈延生这里,这笑声听起来就是要比赵宝栓来的好听,来的文明。
眉眼弯弯的对着这位半道捡来的小舅舅,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银色的小礼盒。摁在桌面上由两个指头押送着递到人面前,他抿起嘴角露出一副期待又炫耀的表情。
万长河眯着眼睛扫了那盒子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沈延生说:“不过是件小礼物罢了,我吃吃住住这么些天,还没怎么孝敬过您。”
您这个称谓,在沈延生这里已经许久不用了。因为他这一路遇上的不是莽夫就是憨友,都不是可以作为长辈来尊敬的。现在陡然有了个小舅舅,这小舅舅就成了个宝,好像神龛上供奉的神仙,至高无上。
小舅舅疼他,他也反过来爱这位小舅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那些遥远的北平亲戚,因着连日来杳无音讯,早被他归到可有可无的行列里去。此时买来礼物讨好这唯一的长辈,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有的轨道上。
万长河打开盒盖,顿时就被里面光灿灿的内容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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