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区一个高案上找到一个桌面大小的平底黑锅,非铁非铜,底厚将近三指。揭开来看,满满当当蟹壳黄的小饼,还热乎得很。又在边上寻出一陶锅,里头是热腾腾的鲜汤,上头还飘着形似云吞的小食。
李纨用长柄本色黑木勺轻轻搅动,看到里头还有些清蔬杂料,取了个土陶碗连汤带料地舀了两勺,又取一碟子夹了三五个蟹壳黄小饼,便坐在一边的高凳上享用起来。这些日子在珠界里呆着,神炼和绘阵固然极是辛苦,但这馆库内的美食却是莫大的享受。
便说这次,这清汤鲜甜清醇,里头的清蔬种类不下四五种,不知都先如何烹制过了,恰好断生,入口或清脆或软糯,各有滋味。那似云吞的小食,外皮薄如蝉翼,滑且韧,内馅儿不知是如何调配的,软弹内有小小脆粒,且饱含鲜汁。几个黄如蟹壳的小烧饼,比棋子大不了多少,外脆内嫩,所夹内馅兼具咸甜且有腊香。以汤配饼,吃得难以停口。
想李纨在贾家,每顿分例不过略动几口,这回足足吃了三个小饼还添了一次汤。将餐具放入高台下的聚净池,一阵响动,片刻后取出洁净如新。
取了个带耳朵的厚壁大瓷杯沏了杯灵茶,这也是左近的,叫做“金汤枣”,茶汤金红略有甜香,很是配这一顿的饭食。李纨捧着茶杯眯起眼睛看着周围。这茶杯在外头也不曾见过的,拿取倒是方便,样子也有几分憨笨,十分中她的意。
待回到小住,靠在开间榻上,手边放的还是那杯金汤枣。静看天际流云,一时心内明净如空,了无所系。“若一辈子便如此呆着,多好……”一念升起,“唉,还有兰儿呢,还有许嬷嬷……”贾府的人事纷杂又涌入了脑海,虽无所谓烦乱,终是没了刚才的清静。略呆了会,去青玉池泡了澡,回房安睡去也。
连日制阵盘极是耗神,终于成功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石头,这一睡倒比平日还要沉些。醒来一番洗漱再去到馆库时,发现东区的整理进度又增了一成,一时疑惑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打算待会儿便出去了,特来寻些东西带去。略走了一回,取了些谷物果菜,又拿了些成品的小点心并些细料的肉脯;又去杂物的下料间取了些原张的毛皮,因上次拿的都做成了自己跟贾兰的衣服了,这料子的来历还得有个铺成才好。心里盘算着出去后怎么从外头采买些锦缎丝绵回来,横竖现在有的是钱。
这会儿的李纨也已不是之前的李纨,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这般的居与养,跟脱胎换骨也差不多了。最大的变化便是对贾母和王夫人的畏惧慢慢消淡了,原先总是拿自己去对这婆婆和太婆婆的眼色,说诚惶诚恐也不为过,尤其是这婆婆和太婆婆还时不时有斗法的时候。
如今却换了个方向,倒怜惜起贾母年老体弱起来,尤其是感怀这老人家对自己这寡居之人和失怙幼子的顾念之情。贾母喜欢贾兰固然不如宝玉,但不管是为了大家族敬重守节孀妇的规矩还是世家的面子,在面上总是已经尽力照顾到了。不敢比给宝玉的梯己私房,官中定例却已大大提升,这当然更好,对李纨母子来说,放到明面上的更名正言顺更省心。
至于王夫人,李纨自忖丈夫已亡故,婆婆自己尚有幼子,这孙子毕竟隔了一辈,没有对儿子那么亲也是情有可原的。何况自己当年也不是婆婆取中的人,是老太爷做的主。如今母子二人更不惦记她什么,便是一分顾念也无都不碍什么、不伤筋骨,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便是面子上都过不去,自己如今还要惧谁不成?
这么一想,也不放在心上了,否则换之前的李纨,怎么也不敢给贾母炖粥请小姑吃饭地折腾,虽不肯定王夫人会如何想法,但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再不如此了,等真的触到了逆鳞再做回应便是,横竖自己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一路思忖着取好了东西,本想把阿土他们收回来,想想下次还不知道各自放在什么位置,不如就这样吧,便也由他去了。又回到楼上喝了一回茶,细细想了进来之前的事情,这才出了珠界。这床躺着自是比不得里头舒服,现在也只能将就了。
☆、发财大计
20.发财大计
没待素月叫起便自下了床坐在妆台前,天刚蒙蒙亮。想自己如今入了珠界一睡不知多少时日,实在是逍遥,又想起凤姐此时怕早已起了点卯应事呢,若这么一辈子……李纨打了个哆嗦。人就是如此,一直禁锢着也就麻木了,一旦知道了自在的滋味,是再也回不去那些坑牢了。真是万幸。
给王夫人请安时,见她脸上淡淡的,若换了以前自然要左思右想诚惶诚恐,这会儿的李纨没心思管,想着许嬷嬷这几日也该进来回事了,刚好说说种菌子的事。一同到了贾母处,才知道昨儿宝玉不知道又怎么发了疯,闹着要砸玉,只说姐姐妹妹都要离了他等话。
幸好是原来叫做珍珠给了宝玉后改名叫做袭人的丫鬟给劝住了。闹得贾母也没安生,一通肉儿肝儿的好哄。今儿贾母起来便也没什么精神,大家请了安,略说了几句便各忙各的去了。李纨本还想着恐怕会被问昨日的食材之事,谁知一句没提,正好省心。
倒是贾母看了李纨身上的酱色袷衣,问了一句除服后李纨母子衣料的事情,说道“这事情跟常日分例不同,也有旧例的,我前些日子身上不爽快,你们也顾不过来,这会儿赶紧收拾了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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