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脚下不停,一路雕梁画栋、莺歌燕舞都没入眼,到了正房门外,台矶上坐着的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看见,慌忙迎上来,打帘的打帘,有丫头进去笑道:“侯爷来了。”
戚夫人听闻,连忙起身来迎,旁边在他母亲这里撒娇胡闹的史桂唬了一跳,不觉的倒抽一口凉气,只得垂手一旁站了。
史鼐进来,见史桂在此,浓眉一拧,斥道:“这个时辰,怎的不在书房跟着先生读书!”
史桂懦懦应承了,史鼐见他形状,又思及方才史墨来,原本无气的,这一来倒生了三分气,冷哼一声,道:“我知你这惫懒性子,如今且不管你,等明日里问过你先生考较你的功课,再来说道!”又瞪戚氏:“慈母多败儿,此话真真不错,幸而坤儿争气,若不得,我这保龄侯府百年基业恐怕都要毁在这逆子身上!”
这话却是说的重了,原是史鼐本就对戚氏这几回理事不满,借故发将出来罢了。戚氏心中气苦,却不敢接其锋芒,垂目泣道:“老爷这话诛心,我也无颜辩驳,只明儿挪进佛堂里去罢。”
史鼐知方才之言过了,却不好明说,见一旁史桂惶悚,怒喝道:“还不出去!”又对着外头跟着史桂的小厮长随狠道:“你们成日家跟着他上学,却不管他,由他野马一般!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们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算帐!”
等房里静了,史鼐叹口气,卸了力气一般歪坐到椅上,倒把戚氏唬一跳,顾不得怄气,忙忙端上一盏新茶来,问道:“老爷,您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史鼐就着夫人的手抿了一口,目光专注的看结发之妻。
半晌,戚夫人被看的不自在,又因史鼐眼中的情谊风韵犹存的脸色飞上一朵红霞来,心里早忘了方才之事。
再三催问,史鼐才道:“这墨哥儿我看着不凡,若是留着,将来恐怕是个患害,可老三那边盯得实在紧,府里头几辈子的老人儿,心里头还有惦记老大和向着那边的,万一没处理好,恐怕大祸就要临头。今日里,这墨哥儿又去书房请求去外头书院读书,若是放他出了府,那可就不好控制了,若是不放……唉,都是那逆子惹出来的麻烦!”
听闻是这事儿,戚氏一笑,但史鼐如此夸赞史墨,把她的桂哥儿压下去让她心里头也不大自在,因道:“老爷这话说的,我瞧着那墨哥儿也只是平常,不说别的,只桂哥儿的学问,就甩他出去几丈,不过是个刚描红识字的,即便放出去又能怎的?况且那头府里的谢氏那张嘴真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咱们不放墨哥儿出去读书,指不定怎么受编排呢?但放出去又有说头,这些时日我倒想出个好去处来!”
史鼐皱眉,道:“好去处?”
戚氏捂着嘴,嘻嘻笑道:“可不就是好去处么?让墨哥儿过去,包管谁都不能说出一个不好来!”凑近前,低问:“老爷觉得贾家家学如何?”
“贾家家学?”史鼐咀嚼着这几个字,半晌,笑起来,赞道,“夫人聪慧,足比吕尚陶朱!若是男儿,岂还有我这等凡夫俗子站的地方?”
戚夫人笑靥如花,脸颊微红。
这贾家族学,在都城的名声不是一日两日了,恐怕除了贾府里的老爷太太们,外头来往密切姻亲世交俱是心知肚明,却耽于贾家势大,无人敢轻易说嘴。。
戚夫人得意道:“若不是上次归宁时大哥提起,我还不知道这贾家族学竟有这般不堪呢。”
史鼐心中微定,想的倒多一些:“贾家族学原是他们合族中不能延师的,便可入塾读书,本是老国公为家族后继的善业,只如今却是他族中旁支上了年纪的老儒教席,时常八病九痛,年轻子弟无人管束,倒越发纵了起来,走鸡斗狗,吃酒赌钱都是小事儿,贾家子弟倒都喜那去处……只是,我听着贾府中那宝玉却是有业师的,若是姑母让墨哥儿与他一道读书,反倒不美。”
戚夫人笑道:“都说一龙生九种,种种个别,这宝玉含玉而生,老太太溺爱,虽则聪慧却不像他那先珠大哥哥一般喜好读书,性喜在闺阁中厮混,上学读书,也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罢了,况且我听大嫂说他那业师上月回乡去了,这宝玉说身体比女儿家还娇弱,老太太并不肯让他去族学的,也不虑墨哥儿交好他。”
话说至此,史鼐心中已是有了决断,只觉送墨小子去贾家族学是一招妙棋,自己不仅为他操持此事,还选了亲戚家照拂,外人说起,也是自己这做叔叔的一片赤诚。
末了,戚夫人一面命人去接史湘云回家,史鼐这边就拜访了贾家二老爷,贾政。
史鼐舌灿莲花,贾政只道他为了子侄煞费苦心,哪有不应之理。很快,史墨进贾家家学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杨氏听闻,脸上多了好些笑容,把积年攒下来的碎银子都交给了史墨,让他交好同窗,又提及贾家老太太,赞不绝口,只说史墨这位姑祖母最是宽仁的,当初也甚疼爱他父亲。
史墨听了,不过一笑,他心中抑郁,却并不想奶娘担心。只是他没料到史鼐竟然会把他送到贾家族学那处去,本以为他会借口远远把他打发到个落魄书院去呢,只是,他哭笑,这落魄书院只怕也比贾家族学强百倍!
奶娘不知,只觉贾家这般钟鸣鼎食之家,族学必然学风严厉,又有亲戚照看,比不知道在哪里的书院要好的多。可他这读过红楼的人岂有不知的?里面风气糜烂,几乎堪比勾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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