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可以嘲讽回去。
这些就是现实。
也是事实。
他没资格也没理由把这火气撒到他身上来。
可是,看他这样儿,惟公卿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那要落又不忍落下的拳头,就像逝修曾经他的好一样,这家伙骄傲也别扭,他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却惦记着。
他恨不得一拳弄死他,他又下不去手。
逝修不准任何人侮辱他,哪怕只是一声难听的形容,一声哑巴,谢祖德丢了条舌头,差点把命搭里。
逝修也曾一次又一次的舔着他复发的伤口,明知道他的力量对自己无用,他还是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他的痛苦过去。
逝修允许他说不,接受他的拒绝,他不在他身边,逝修还在保护着他。
逝修待他,是真的。
他冷血无情,他铁石心肠,他否认和逝修过去的一切,可是对这个人,他冷不下来。
拳头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大,逝修看着因为窒息而脸透出青色的惟公卿,再想到重华临走前说的那些话,逝修脑子一热,这一拳还是砸了下去。
惟公卿眼看着那拳头在眼前放大,在碰到他之前,突然向一旁歪去……
逝修这一拳,砸在了地上。
贴着惟公卿的脸,在地面留下了个深坑。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后脑贴着的地面瞬间多出几道裂痕,细小的石粒蹦到了惟公卿脸上,细密的疼痛感让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这可眼睑才阖上,他就被逝修拽了起来。
他拉着他往府中走去。
确切的说,他是拖拽着他。
惟公卿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尽管脚在拼命的踩地,可大部分还是拖在地上。
下人们吓了一跳,但看到是逝修,就谁也没敢靠前,而是慌慌张张的去找梅管家想办法了。
逝修把他拽到了澡房,到地方之后惟公卿的鞋子只剩一只了。
看到他那狼狈的模样,逝修的目光一闪,很快又恢复阴沉。
他将惟公卿扔进了池子里。
这是白天,池子里没有一滴水,里面是砖石结构,惟公卿这下摔的不轻,可他还没等翻身爬起,逝修扛着水缸就进来了。
澡房内有个房间是专门用来屯水的,方便主人沐浴时烧水加热,原本的屯水槽出了点问题,逝修又一直不在府里,这池子没人使用,所以惟公卿也没让他们修,就近在里面摆了几口大缸。
逝修提着的,正是其中一个。
这缸两个成年人都无法环抱,可他提的却是轻松稳健,惟公卿就看到他跳到池子边石台上来,下一瞬冰冷的水就兜头浇下。
这不是一瓢一桶,更不是淋浴头那样温和的水流,这一下砸的惟公卿直接趴在了池子底部,脖子差点没砸断。
强大的水流砸的他直发懵,背后的重量消失后他惊惶失措的挥舞着手脚,他根本已经分不清方向,在那浅浅的水池底竟是挣扎了一会儿才坐了起来。
溺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感觉,也是最为痛苦的一种死法。
惟公卿瞪着双眼睛惊恐的喘着气,他有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感官及分辨能力,他也就没发现,逝修又一次站在了石台上。
水流再一次从头浇下,逝修倒的很准,不管惟公卿在哪个位置,都能让这缸水全孝敬给他。
在水流淹没的一刹,他听到了惟公卿的尖叫,但也只是十分短促的一声,很快就是水花溅落的回音。
惟公卿这冷色的反应更加剧烈,但动作却迟缓很多,他的脸惨无血色,惊异的犹如受惊的兔子。
那模样,很招人疼。
可是逝修却没停下。
一缸又一缸的水浇了下去,等这池子灌满之后,别说痛苦的挣扎,惟公卿头朝下飘在水面,手脚浮在水中,已经不能动了。
逝修站在池子边,漠然的看着水池中那快要变成尸体的人,过了片刻,他突然跳进水里,一把将惟公卿捞了上来。
惟公卿已是面色铁青,没有呼吸了。
逝修将他拖到池边,照着他肚子轻轻砸了一拳,逝修要是使尽全力,恐怕惟公卿身后的墙都会砸出个窟窿,就算是这很轻的一下,也超过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惟公卿痛苦的咳了声,水流从口鼻冒了出来。
逝修又打了几拳,等他呼吸顺了,他才捏着惟公卿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这是冬天,尽管这水屯在屋里,也是寒意刺骨,只是没有结冰罢了。溺水再加上这冰冷的温度,让惟公卿一个劲儿的哆嗦着,他的眼皮快睁不开了,但被遮住大半的眼瞳却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为什么?”
逝修想问,是他骗你,还是威胁于你,可是这些问题只是自我欺骗罢了,惟公卿手持皮毛围领的模样他看的真切。
还有重华的自信。
惟公卿咳了几声,才断断续续的说,“……我……想……说话。”
他能说话了。
虽然吐出的字还不是太清楚,但也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只到惟公卿的声音,逝修愣住了,片刻之后,他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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