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跟医院里的味道似的,遥远先把副驾驶位上能看见的地方全喷了一次,又拿干布擦拭,蹲在车边擦完座椅擦前板,赵国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干什么?”赵国刚说。
“有别的人坐过我妈的位置。”遥远认真地说:“消个毒而已,走吧。”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味与赵国刚父子的低气压,谭睿康坐在车后座不敢乱动,也不敢说半句话。赵国刚时不时地出口气,仿佛十分烦闷,遥远则面无表情地倚在车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当天赵国刚请生意伙伴和老朋友们吃了顿饭,遥远扫了一眼,没有发现昨天坐在车上那女的,当着父亲的朋友的面,他又恢复了好学生的模样。
大部分叔伯朋友遥远都认识的,跟着自己父亲不止见过一次,彼此熟络有话可说。赵国刚又介绍自己的外甥。
谭睿康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说了几句话,位置无足轻重,便不怎么被提起了。毕竟亲疏有别,就算跟着遥远他妈那边,谭睿康也只是个外甥,他们也不认识谭睿康的父亲,自然无人特别在意他。
大人们喝酒喝得满脸通红,一名广州来的大叔是赵国刚下乡时期同农场的知青,豪放地笑道:“小远,我跟你爸说好了,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就来当我的秘书,你可得好好学习!”
那大叔可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说出这话时赵国刚便笑了笑,说:“小远,还不谢谢伯伯?”
遥远对自己的前途与工作没有多少感觉,虽然知道这话一出等于是敲定了无数人为之羡慕的未来,职业,人生,却也不甚在意,笑着说:“还有我哥呢,我俩一起的,也顺便帮他找个工作吧。”
谭睿康:“……”
赵国刚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人喝醉了,笑道:“没问题!你和睿康的工作都包在伯伯身上!”
谭睿康忙道谢谢谢谢,这么一来就沾了遥远的光,表情十分唏嘘。席间数人都在谈下乡农场的事,又说道这几年的建设开发,某某市委书记,某某地方有商机,遥远吃完饭便告辞了,出去看海拣贝壳。
“小远。”谭睿康说:“谢谢。”
“什么话。”遥远坐在沙滩上抽烟,说:“对他们来说,帮安排个工作是很简单的事。况且你学习这么好,以后谁仰仗谁也不一定呢,你要是上了北大清华,去他们的公司上班简直是便宜他们了。”
谭睿康叹了口气,说:“不,小远,这很重要,我明白的,这年头学习再刻苦,都是为了以后有份好工作。”
“怎么能这么说?”遥远给谭睿康分了烟,两人并肩坐在沙滩上,海浪沙沙翻涌。
遥远出神地说:“知识是心灵的眼睛。虽然咱们学的这些确实不能算知识,但学习也不完全为了以后的一张文凭,对吧?”
谭睿康有点意外,未料遥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关德雷克斯的书他也看过,家里书架上就有,但遥远这么说,忽然就令他心里生出钦佩之情。
“你总是有这么多新奇念头。”谭睿康自叹不如。
遥远还在想赵国刚的那件事,他忽然有点想自暴自弃,不念书了,离开家去打工,到处流浪,像安妮宝贝的书里说的那样,去西藏,去仰光,去内蒙古。
“你以后想做什么?”遥远问谭睿康。
谭睿康想了想,说:“像姑丈那样开个公司,赚钱,过好日子。”
遥远心道真是庸俗的理想,谭睿康却笑了笑,注视着遥远,说:“小远,你呢?”
遥远还在想,谭睿康说:“你以后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遥远嘴角抽搐,说:“你别这么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谭睿康忙道:“不,我是说认真的,你的前途以后一定比我广阔,因为你的理想也比我广,你接触的东西,发展空间更大。”
遥远想起有次赵国刚问他想不想出国留学,但他完全没半点兴趣,也不想离开家。
“我以后想当个画家。”遥远说:“或者卖唱的歌手,到处去流浪。”
“画家不错。”谭睿康笑道:“歌手就算了,太苦,我支持你,以后我赚钱给你出旅费。”
遥远:“……”
遥远只觉得很好笑,谭睿康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安妮宝贝,海子与三毛的流浪情结,不理解撒哈拉的夕阳与希腊的大海。
虽然这些遥远也没亲眼见过,就算现在给他一张机票,遥远也绝对没胆子上飞机就走。
但他总得寻求点什么来改变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对父亲产生了这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后,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想做点什么,却又没有一个好的模板,最终只能从看过的书里简单模仿,模仿安妮宝贝的遗世而独立,模仿三毛的笑容——自然不是真的做,许多事情都只是说说而已。
但是为什么旅行家小清新们都是女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遥远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他某天买到一本庄羽的改编作品,当然这是后话。
那天谭睿康谈完理想,遥远没多提这些事,因为可实现性太难了,况且他还很懒。
赵国刚喝完酒,叫公司司机过来开车载他们回去,遥远和父亲都没有再提那个女人的事。元旦的第二天赵国刚也放假,遥远做完习题去买了张碟回来,躺在沙发上和谭睿康看碟,赵国刚则买了菜下厨,做饭给两个孩子吃。
电影开场时的一声哭喊把赵国刚吸引了过来。
程蝶衣被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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