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印花的水笔,都这个年纪了,谁还用啊。
等一下,她现在,是趴着么?
中刀以后,她趴在桌子上???
不敢置信之中,许梓然抽了抽鼻子。
但是鼻涕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于是她下意识地抓过纸巾,直起身来擤了擤鼻涕。
这一下好像把大脑里面的浆糊全擤出来了,她环顾四周,然后目瞪口呆。
面前就是一面光滑的黑板,上面写着几个英文字母,黑板上面的白色墙壁上是已经不会走了的挂钟,左边是“励精图治”,右边是“学海无涯”。
黑板前面坐着年轻却严厉的英语老师,正皱着眉头批改一叠厚厚的试卷。
而周围是低头奋笔疾书的土里土气的学生,景象熟悉地像是从记忆里直接复刻出来。
——?
现、现在是在干什么,死之前的记忆回溯么?原来死之前的记忆回溯是这么神奇的感受么???但为什么是教室?她对学生生涯没有任何眷恋啊?而且没搞错的话,还是高中???
许梓然的大脑里挤了一大堆问题,令她本来就不堪重负的脑仁一抽一抽地疼,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戳了一下,很久没有受到这种待遇的许梓然回过头去。
一张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熟悉是,对方高中三年都坐在自己的身后,就算没说过几句话,一回头就是那么张脸,看都看腻了。
陌生则是,高中之后,似乎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
连昨天的高中同学聚会上,这个人也没有出现,只发来一段视频,说他在美国有事,脱不开身。
视频里,对方西装革履嘴角带笑,眉目舒展神情自信,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精英模样。
但是现在,对方顶着一个圆寸,穿着白底黑色花纹的小运动服,运动服领口里是没扯平的衬衫领子,有些凌乱的眉毛微微皱着说:“讲真,去医务室吧。”
许梓然拿手上的纸巾指着对方说:“程浩言?!”
她因为太过震惊而拔高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掷地有声。
程浩言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却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望着许梓然。
于是许梓然听见有人在她身后严厉地开口道:“许梓然,怎么回事,不知道现在在自修么。”
许梓然浑身僵硬。
——自修?自修?!自修!!!
她早八百年就不自修了好么!
还是,还是在这样的环境里!
她浑身颤抖,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头却越来越痛,脑子也越来越混乱。
——重生了?还是死了?是梦?还是幻觉?
许梓然紧紧捏着拳头,指甲嵌进皮肉,手上的疼痛令她稍稍冷静,眼前却一阵又一阵地发黑。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心潮涌动所导致的大脑供血不足,还是因为感冒引起的眩晕。
但是总归是,因为她看起来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又毫无血色地不断颤抖,把讲台上原本想要教训她的英语老师都吓到了。
“怎么回事?”英语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来到许梓然身边,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是发烧了吧,快去医务室。”
她虽然平常不苟言笑又严厉古板,但实际还是个年轻的女性,看见这样的学生,心里慌得不行,环顾四周,便指着最旁边的一个女生说:“裘郁柔,和我一起把她送到医务室去。”
——裘郁柔?
因为听到裘郁柔的名字,许梓然一团乱麻般的大脑鄹然清明了一下。
她首先有些无厘头地想到,要是十年后的话,裘郁柔何必把她送去医务室去,十年后,裘郁柔自己就是个医生,还是颇负盛名的天才医生。
但是心脏外科的医生,大概不一定会治疗感冒?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莫名逗笑,于是渐渐冷静下来。
毕竟是个成年人,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已久,许梓然知道眼下绝对不能把事情搞严重了,于是她深深呼吸,虚弱地笑道:“我自己去就好了,我只是有点头晕。”
刚才的心情激荡过去以后,她的脸色趋于稳定,唇色也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
她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看着英语老师说:“不该逞强的,我现在就去医务室。”
她扶着桌子绕到外面,心中还是在想:眼下这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果是梦境,也未免太过真实;但如果是真实……这不科学啊?
她打开门走到走廊上,因为扑面而来的冷风而清醒了更多,同时也有了更多的真实感。
——不像是梦境。
但是人身处在梦中,恐怕也很难分析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吧。
她扶着铁制的栏杆,向走廊外头望去。
她们高中的走廊并不是封闭的,因此稍稍探头,冷风便劈头盖脸地灌来,许梓然本来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时间,感受着这冷风,却一下子知道眼下一定是冬天,冬天的风和初春的风不同,是带着刺骨的冷意的。
更别提她还看见了中庭那株光秃秃的樱花树,深黑色的纸条在风中颤颤巍巍。
她记得在她毕业那年,好像就是快高考那阵子,这棵树被挪走,听说是因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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