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大伙才发现刀疤脸头上的板冠完全被劈开了,冠下发髻不知被削落到何方,一圈圈的头发披散开来,只有脑门处露着乌青的头皮,那模样宛如戎狄蛮夷。
刀疤脸后怕的伸手一摸,最短处还不及一根手指宽,透过板冠都能观察的如此细微,这得是多高明的剑术!
众军士还在愣神,虞周开口了,不过每句话每个字都像三九天的冰珠子一样落地有声。
“挑起械斗你除爵,削你板冠我除爵,断你发髻我受髡刑,不过你就继续有脸在军中呆下去么?怎么样,这下蒙将军满意了吧?
哦,看这神色好像你不满意,那小子还有个办法,依秦律,一人战死需杀敌一人,二人战死杀敌二人,己方伤亡大于敌方则全伍以律论罪,我没记错吧?
想想看,如果你所在的什伍要以此论罪,没了爵位之后,你又该如何脱罪呢?猜猜你的上官会不会放过你。”
刀疤脸的头发瞬间就炸开了:“你……你竟敢……”
虞周轻佻的吹了个口哨:“我什么都没说,这都是没准的事儿嘛,就像你说过我不一定能回军营一样。”
“你……你……”刀疤脸打了几个磕巴,最后一咬牙说道:“你休要胡乱攀咬,此事与蒙将军无关,老子什伍里的弟兄更是无辜之人!”
“那你何不走一步看看?”
刀疤脸闻言这才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他低头一看,罩在外面的裘袍已经片片碎裂,露出下面精铁所制的铠甲,熠熠生辉。
“在座的不是簪袅就是不更,大夫爵往上各有其帐,怎么,你要告诉我三四级的爵位就能养得起精铁甲么?”
说完这话,虞周再不回头,他仗剑切开营帐一角,信步迈了出去,刚到外面,就见昨日那名驭手成昂正在帐外等候,只是脸色异常尴尬。
“总算了结蒙将军一桩心事,怎么,由你来掌髡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话虽然语出孝经,却是由来已久的传统,不过虞周后世而来并不在乎,髡刑,不过就是理理发而已,一个没束发的少年怕什么,正好再过两年不能随便理发了,趁现在留短点也没啥。
成昂面无表情,这里乱糟糟的事情自有上官决断,他只是个传话的:“将军有令,照常出征,械斗事宜等回营再说,若想脱罪,除非上阵再立新功!”
“蒙将军还许我随军而出?”
“是!”
“那我是骑马还是与他同乘一车?”
“将军说了,纵马冲阵才有立功可能,不过还是你自己决定。”
虞周嗤笑一声,还真是官场上的老手段,先找人压一压,再作出放自己一马的姿态重新提拔上去,以为就会感恩戴德肝脑涂地了?都已经被看透了,居然还不改变计划,这蒙恬好大的自信。
有骑马的机会他还是不会错过,随着成昂来到蒙恬帐前,他才知道这位为什么那么自信,在小卒子那里再威风,跑到一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将军面前也不自觉矮了三分。
只见蒙恬完全不像以前那样随意,整个人像是钢铁塑像般伫立于战车之上,浑身散发着冰冷锈腥的气息,从他身上,虞周已经闻到铁和血的味道。
大秦确实依法治国,也确实律法严明,那只是说不能松弛,可没说不能继续勒紧啊,在刚转型的封建社会存着仰仗律法就有恃无恐的心思,那才是嫌活得长了。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将军一怒,反正自己浑身骨头不够他碾的,虞周明智的没继续触怒他,人家把治军治下的手段都用出来了,结果自己完全不在乎,这会很没成就感很失落的,再惹就炸了。
虞周缩起脑袋,不代表蒙恬想放过他:“听说你又闹事了,怎么,打算立多少功劳脱罪?”
听见这个就来气,一出口就把基调定下了,那都是谁挑的头啊,还有什么叫又啊,我只想赶紧离开秦营离开你们这群猛兽好不好。
“回蒙将军,军帐之事实非虞周本意,至于今日阵前,小子不敢妄言。”
正说着,就见那名刀疤脸悄悄把精铁甲交给成昂,蒙恬脸色一寒:“先穿着吧,以防今日回不了军营。”
虞周目不斜视,好像与自己全无瓜葛,心里可翻了天了,看来阵前动不成手脚了,顶风作案要不得。
那刀疤脸闻言看都没敢看虞周,如果之前他还只当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现在上将军一作注脚,这事儿可就悬了。
“卑下罪当不赦,今日一定再立新功!”
蒙恬忍住不去看部下秃幽幽的脑门,这小子分寸拿捏的很好,既立了威又屁事儿没有,自己也不是丝毫没有顾忌的,如果再往下闹,陛下那里肯定没法交代。
而且从剑法看,蒙恬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只是记不起在哪见过,他开始琢磨虞周到底师门何处。
“各归本位,出发!”
随着一声号令,车马声顿时隆隆作响,这就看出精锐了,除了脚步马蹄声外,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压抑的好像阴兵过路,借着仅存的夜色往邹峄山赶去。
没人给虞周安排什伍,他就骑着独音随蒙恬战车一起前行,一路走一路寻思怎么救齐国故旧,也不知道这群人跟日后的齐王田儋有没有关联。
越想越头疼,看蒙恬的样子,自己要想说上话首先得弄点功劳,功劳是什么?是人头,这就成了一个悖论,想要救人就得先杀人。
况且说话不一定管用,自从认识以来虞周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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