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如果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很多人都会说军营,大军环伺宵小退散,再乱来的刺客也不敢直闯军阵,可屈旬依旧放心不下,总是在无人之时望着地洞之处发呆。
屠占一去再也没回来,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被人发现了?是遭遇了有心的刺客?还是被陛下的护卫擒拿驾前?
他宁可相信屠占带着唯一的希望远走高飞了,也不愿是其他几种结果,等待是漫长的,迟迟没有任何音讯,屈旬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尽管他早说过事有不济屠占可以自己跑路,可没想到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时候,唯一的门客也销声匿迹……
踱步无助于平复心中焦虑,反而让腿伤更加不堪重负,就在他箕踞捶打之时,屁股下的坐席传来了悉悉索索之声。
贼一样的左右打量一番,俯身倾听一会儿,确实是熟悉的长短暗号,屈旬这才揭开席子拿掉木板,露出个黑压压的洞口和须发皆无的脑袋……
“主公,屠占回来了。”
“嗯,可曾探听到什么?先前大闹会稽的重瞳儿可是项氏后人?”
“回主公,正是!屠占打听到,此人身高八尺力大无穷,自称楚人项籍,那日亲眼见他举鼎的军士不下百人,近千人的围攻愣是被他杀透军阵冲了出去……”
“嘶……”
屈旬倒吸一口凉气,以前的时候从没关注过这些小儿辈,只在结仇之初打听过名姓,谁知这才几年光景,一个娃娃忽然变成绝世凶兽,能杀透千人军阵,这样的战绩真不多见。
“只他一人冲阵?”
屠占回道:“并非一人,听说其他几个也是少年,只是名姓没打听到。”
屈旬的眉头紧紧锁起来:要是这样的组合恐怕比单独冲杀还难吧?又要破敌又要分神照顾其它人,项氏后人竟然如此强悍!
“那近来这次呢?”
“这次更加离奇,海盐县所辖三千人马全被他杀散,县尉陈勇更是被他们活捉了去,不久之后弃尸荒野……”
“也是一人之力?”
“那倒不是,当时亲身经历过的军士一口咬定漫山遍野都是叛逆,可是据属下所知,他也只带了三五百人。”
一条条战绩摆到面前,屈旬经历过沮丧之后很快就亢奋起来,对啊,这样的小子固然难抓,可是毁掉项氏千里良驹的感觉肯定很不错!
自己已经行将就木,李斯又出了个不错的主意,如果真能诱使对方中计,他屈旬就算魂归大司命也能笑得出来了,多好的殉葬!
“主公,在下还发现一点细枝末节,这条密道似乎被人察觉了,我铺在另一头出口的茅草好像被人动过。”
屈旬点头道:“看看,少年人就是沉不住气,这便找上门来了,身长八尺,可惜啊,你这地洞要是再挖大一些,说不定就能将他堵在里面。”
“那属下再扩一番?!”
“不用了,老夫给你的图舆可曾好好保管?”
“是,片刻不敢离身。”
“嗯,从今日起你便专心参悟,这里的事情不要再管了,只要每月前来通禀一声即可。”
“主公,屠占……”
屈旬摇手止住他下面的话语:“我意已决,就这样吧,还不快去!”
“喏!”
刚把屠占送走片刻,却不想他去而复返,没有眉毛的眉头肉紧紧皱着:“主公,大事不好,此地洞已经被封住了!”
“什么?来的好快!”
屈旬还没想好挑个什么时机用计诱敌,人家反倒先打上门,焦急的转过一圈过后,他慢慢安静下来。
到底是愣头青,好好的地道不知多加利用,居然就这么毁了,这样也好,一来让他看清对方有勇无谋的本质,再一来,也看透项籍与自己不死不休的决心,毁掉地道是怕他借机逃跑吧?这少年果然跟他父亲一样执拗,不足为虑也!
想通之后,屈旬慢悠悠往案几前一坐,吸溜溜的喝起酒来。
“主公!现在情势危急,您怎么还有心饮酒……”
“慌什么,告诉你吧,那项籍此来不取到老夫的人头不会罢休,我为什么要着急?”
因为有人不杀你不罢休,所以不着急。这是什么逻辑?就在屠占疑惑之时,屈旬再次开口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秦营!且不说项籍有没有胆量杀进来,只论他这份不死不休的执拗就有许多文章可以做。
记住了,当一个人太过专注一件事的时候,他的心思必定缺乏变通,只要老夫略施小计,那不知死活的傻小子还不得一头撞进来?”
见到屠占似懂非懂的模样,屈旬一声哀叹,如果此事庆儿尚在,他一定能够瞬间领悟,苍天无眼啊!
“下去吧,晚些时候随老夫一起去会会那项氏后人,我倒要看看,能力抗巨鼎冲阵披靡之人到底是何模样!”
……
……
“少主,您为何派人将地洞封上?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对啊,就是要告诉他我来了,你不是亲眼看到那光头钻进去了么,些许鱼虾不足为意,让那老鳖心中有数也好。”
钟离昧有点不解:“可是这样一来那老贼岂不是更不出来!”
“不会,子期曾说过,那老贼对我项家已经有种病态的仇恨,我相信他不会错的。
刚刚进去那人必定是他门客,这方面你有没有印象?汉塞有没有说过?”
钟离昧摇了摇头:“从未提起个光头之人。”
想不通的就不多想,项籍凝神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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