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虞周的眼睛里已经熬出了血丝,都说万事开头难,这话一点不假,总共出了七炉铁水,能称得上精钢的只有两炉,就这还把李存壮激动的要命,差点跳炉相祭……
你大爷的,又不是冶炼干将莫邪,至于么!
炼钢是个苦差事,大冬天会把人烤得前心几欲焦糊,后背冰凉刺骨,而炎炎夏日就跟置身炉中没什么两样,绿豆汤就没断过,所有人都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张草席一个大碗是统一待遇,唯一有特权的虞周,也仅仅多了一把驱赶蚊虫的艾草。
一个燥热难耐的汉子忍不住解开衣襟,刚刚露出胸膛就开始翻白眼,周围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下去,掐虎口的按人中的灌绿豆汤的……忙活了好一阵才把人弄醒。
长舒一口气的李存壮往脑门浇了一瓢冷水,趁机商量道:“子期啊,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为何不让大伙精赤上身啊,这么捂着迟早还得有人热晕。”
“李大哥,这热跟热不一样,穿着单衣只是闷热,水汽流失相对比较慢,真要是精赤着干活,没一会儿就会被烤成人干。”
人干这词儿太吓人,昏头昏脑的夏日里,李存壮打了个寒战,继续往身上浇冷水:“那成,我再劝劝大伙,捱一捱吧。”
“李大哥,还是多喝些盐水凉汤吧,你这法子一时畅快,皮肤上的毛孔收缩反而不利于散热,而且有损经络。”
冷热相激容易头疼脑热的道理太简单,不用记入医书大伙也都知晓,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甘冒病倒的危险,可见这活儿多么难以忍受。
“就这一两回,不碍事的。”
“开炉喽——”
空气被炙烧的变幻扭曲,铁水缓缓流淌出来,刚才还湿乎乎的衣衫瞬间烤干,又被滴落汗水浸上盐渍,忙碌的众人一起眯着眼,刨渣续火越来越熟练。
待到铁水入模之后,李存壮咧着干裂的嘴唇,欣慰道:“我看这一炉烧的正好。”
虞周深表赞同:“嗯,成钢的全是后面几炉,这是攒下经验了,近几日大家辛苦些,等此事完了,我请大伙喝酒!”
范增最近很受欢迎,因为下力的汉子都好喝一口,大活人身上带着酒香,这位亚父走到哪都会引来一片吸溜口水的声音,虞周戏称他是“酒心糖”。
而现在,眼馋已久的众人得到允诺,手脚更加勤快了。
模范里的颜色慢慢变暗,李存壮主动说道:“子期啊,你去歇息吧,这一炉钢怕是要明日清早才能冷下来,到时咱再打造便是。”
“那有劳了,甲巳模里的铸钢不要完全冷下来,低热慢烧吧。”
“我晓得,你放心吧。”
……
……
蒙家的斥候不愧常年立足漠北,韧性十足犹如牛皮,明明看着甩开了,一眨眼又在身后坠着,就在项籍忍无可忍之际,他忽然有了些不一样的发现——这些家伙都冲自己一人所来。
凭着这一点,项籍孤身引开追兵之后终于成功甩脱,哼着小调回到五湖,他开始琢磨何时回山拜祭大父。
心神一个恍惚,眼角处飘过一丝闪亮,项籍本能的侧身让过,“嗤”的一声剑响划过耳畔,剑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什么人胆敢偷袭?!
抬起头的项籍准备怒目而视,看到长剑主人却笨拙的挤出一个笑脸,惊喜道:“阿虞?你怎么来了?”
胡乱挽起的团发,有些倔强的眼神,短衣薄裙俏生生的身影,可不正是虞悦。
“都怨你,哥哥都累坏了,他最近连小然也不理,在工棚待的浑身臭死了。”
项籍闻言更是畅快:“小妹也来了?还有谁一起?”
一通埋怨被忽略了,虞悦很不高兴,她把长剑一递,娇叱一声
:“赢了我就跟你说……”
这还不简单?项籍大掌轻拍化开虞悦攻势,另一手刚想动,视线一转却愣住了,娇滴滴的小姑娘打哪儿都不是,稍一寻思,两根手指捏住她脖后衣衫,跟个水壶似的轻松拎起……
“放我下来,项大个儿,你耍赖皮,有本事跟我比剑。”
悬在空中的小人儿不住扭动,项籍有些为难的往四周看下,很快就找到个熟悉面孔:“大江,你也来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你才是怎么回事,刚一回来就起伏悦悦,也不怕子期跟你拼命,快把她放下。
这不是为了你的兵甲吗,我爹懒得动,就让我来试着硝制,你这身型又长高了吧?也不知是不是做小了……”
盼了好几年终于有个准信儿,项籍觉得没有比此刻更畅快的了,仇人手刃兵甲完备,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铠甲已经做好了?太好了,我这便回山面见父亲!”
一时高兴忘记被放下的小人儿继续扭动:“傻大个儿,项大伯也来了,你直接穿戴了就能见他,快放下我,我要找我哥……”
眼看小丫头越来越急眼,项籍讪讪的松开手。
虞悦脱身之后飞快在他脚上一跺,反把自己硌了一下,恨恨的往外跑去。
剩下的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一边相互交流,一边就往虞周所在的工棚走去,因为精钢楚戟成型在即,项超每天都紧紧盯着。
项籍两人来到铸炉边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一圈儿人,父亲与叔父点着头相互嘀咕,熟悉的少年们全是一脸艳羡,两个小妹子一边瞪他一边交头接耳,这一切都对锻造兵器的人毫无影响。
纯钢所制的兵器通体乌黑,像个烧火棍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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