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籍回到房中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按说他应该很高兴,因为有人愿意以性命相报,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早就听闻四公子门下客卿如云,义士豪情,他是十分羡慕的。
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没有多少贵族少年不艳羡战场上的豪情。他们渴望在战场上争得功勋,特别是在楚国这样尚武的国度,每一任楚王身上都背负着沉甸甸的祖训:“三年不出兵,死不从礼。”
也就是说,如果连续三年没有发动过战争,这任楚王是埋不进祖坟的,春秋时期的楚国,十六任楚王当中,有十三位亲自领兵出战过。更有甚者直接战死在疆场之上,那是每一个楚国人都自豪的先祖荣耀。
上行下效,贵族们的少年也是将征战沙场视作天大的荣耀,那里有开疆扩土的功绩,有纵横驰骋的快意,还有手足情深的袍泽。
爷爷的老弟兄们所剩无几,父亲的身边有着一圈亲卫,所以当项籍身边第一次有人愿以性命相报时,他格外的珍惜。性命相托,这是什么样的情义?正如一年以前名满天下的义士荆轲!
可现在,这样的伙伴就要憋屈的死去了,只剩下了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满腔的忠义却死于天谴,项籍的心中悲愤的呐喊着:楚人应当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床榻间!
“哈哈哈,好侄儿,当真英勇了得!硬是活生生打死了近三百斤的野猪!壮哉!我项氏后继有人矣!”
项梁长笑而入,可见到侄子之后,发觉他有点不高兴,随即问道:“怎么了,籍儿,为何闷闷不乐?”
项籍见到叔父,站起身,也不施礼,深吸一口气道:“叔父,我要去找爷爷,我要去战场!”
项梁皱眉道:“籍儿,今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忽然想要去战场?”
项籍紧盯着叔父双眼:“因为虞周要死了,我要带他去战场,楚人,该死在战场之上,我不想他带着从未见过军帐的遗憾离世。”
“到底怎么回事?”
“……”
项籍随之将下午的见闻经历跟项梁仔细的说了一遍,听完之后,项梁深深的皱着眉头:“如此说来,可惜,可叹!”
“所以还请叔父应我之求,便是将他捆于马背,我也带他驰骋一番!”说话间,项籍虎目圆睁,决绝中透着一丝悲伤。
项梁叹气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我想想。”
项籍急道:“叔父!说是三月,可谁知小周哪一天就……”
“你先坐下!我又没说不答应,只是此事定要思虑周全,我想想还有其他化解之道没有!”
项籍气鼓鼓的梗着脖子。他认为,叔父没有体谅自己的一番心情,宝剑岂能折断于锈迹,义士岂能身死于卧榻!
项梁也不气恼,径直拍着项籍肩膀道:“小籍啊,那你跟我说说,在你眼中,那虞周是个什么样的娃儿。”
项籍沉下心思想了想,瓮声瓮气道:“其他我不说,反正今日这事,小周知恩图报,是个忠义性情,难怪爷爷对他另眼相看。”
见到项籍开了口,项梁说道:“小籍啊,那你想不想听听叔父是如何看待这娃儿的?”
不等侄儿回话,项梁又道:“进的府来,那娃儿找我之时,却是为了还我家令,你可知为何?便是因为那娃儿虽小,却是个外绵内刚的性情。”
项籍点头道:“确实这样,那日我们随意比试一番,他便信誓旦旦的说要输我赌注,结果隔天便烧制出那般美酒。”
拍着侄子的肩膀,项梁接口道:“是吧?那娃儿极有主见,明知府上应承了他叔伯的伤势医治,却能说服长辈听从其言,小籍我且问你,若是叔父与那曹皮匠易地而处,你能否能如那虞娃儿一般,劝服叔父,将性命交托你手?”
现在的项家全靠项梁顶立门户,若是叔父真有个好歹……
爷爷还在前方鏖战,若是得知自己擅作主张害了叔父性命……
父亲与叔父手足相亲,若是……
不能再想了,项籍苦思半天,说道:“叔父何故说这不吉之言。”
项梁笑而不语。
“那虞周是心有定计,若我有保全叔父之法,自然绝不藏私!”
“若是只有四五分把握呢?!”
“叔父如何得知?”
“偌大的项府,若我连这等小事都无从得知,如何对得起你爷爷的托付。”
项籍沉默不语。
“现下你知道那虞娃儿是何等决绝了吧?”
“而且方才听你所言,你们结识之时,他便将大笔钱财视若祸根,更是聪明的托付给你祖孙二人,一来摆脱了麻烦,二来与我项家有了交集,”
“籍儿,财帛动人心啊,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拎的清,就连你那三叔,也不如一个娃儿看得明白,你还觉得你爷爷给他家令,是糊涂了么!”
“今日下午,他更是以财帛相使,如此轻财重人,有决断,有机智,籍儿啊,你以为你爷爷的上将军,是全靠勇武而胜的么?他便是看到你勇武过人却缺谋少断,才将这娃儿安置于你,这才是你爷爷的一片苦心啊。”
项籍沉着脸:“叔父,你此时说来,又有何用,你说这些我都未曾想到,可我只看到了小周以性命相报,我自然要让他死得其所。”
“唉,你爷爷若是得知他如此重义,想必欣慰的很,所以我才说,可惜,可叹。”项梁唉声连连。
思索片刻,项梁仿佛又有所得,一拍大腿:“还有个办法!”
项籍听后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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