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的眼睛黑幽幽的,里面像是蒙着整个江南的绵绵春雨,皇帝被他最后那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话说得心里又酸又软,也要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最后长松了口气,说,“君卿,咱们之间,不需多说这些。朕明白的,朕没有乱想,也不会在此事上误会你。你当时看到你的三姐,你那么惊讶,之后本也是想直接带走朕,这些都不是作伪,朕决计不会误会你。”
季衡嘴里感激地道,“皇上能如此想,微臣也就放心了。”
虽然一脸感激,心里却有些发沉,原来皇帝是将当时情景什么都记在了心里,而且还反复琢磨了。
季衡前世有二十几年的经历,所以这一世十分老成,但是皇帝却是实实在在的十四岁少年,心里已经如此深沉,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季衡在皇帝跟前,是丝毫不敢大意了。
季衡庆幸一路无事,马车进了宫门,他也就放心了。
他想下马车转身回府,皇帝却拽着他的手,让他进宫陪自己说说话,他这几日累得脑仁儿疼,想放松放松。
于是季衡不敢推拒,就陪皇帝进宫了。
皇帝也不想去勤政殿的正殿里坐着处理政事,就回麒麟殿,靠坐在暖阁里的榻上,上面有着软枕,他舒服地靠在里面,要季衡陪自己一起看邸报。
邸报是由六部出,几乎一旬就会有一刊,是六部择选已经批复的奏章,将事情整理放上去,朝廷大事几乎都会出现在上面,不过,这上面写的,都是经过筛选的事情,朝廷想发出去的事情。
皇帝让季衡坐在他身边,他几乎是从季衡的身后搂住了他,两人看一本邸报。
这一期的邸报,季衡还没看过,这该是六部新送上来的。
季衡很不适应如此的姿势,看了两页,于是就主动说,“皇上,您不是说您脑仁儿疼吗,微臣给您揉一揉,好不好。”
皇帝一听,点头应了。
于是季衡顺利从他的身边让开,跪在皇帝身边,轻柔地为皇帝按揉起头上穴位来。
季衡的手上有着茧子,可不像皇帝身边的那些侍女,是一双柔荑,但是皇帝还是觉得十分舒服,就放下邸报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季衡身上是淡淡的熏衣香的味道,让他心内柔软。
季衡看皇帝要睡着了,就问,“皇上,要不,您睡一阵。”
皇帝觉得季衡是按揉地手发酸了,就伸手拿下了他的手,道,“朕不想睡,你也别揉了,给朕读这邸报吧。”
季衡只好应了,拿了邸报坐下来,皇帝这次没把他搂住了,再搂住,他现在气血走得快,得难堪不可。
这张榻得有一张大床那么大,所以皇帝脱了鞋尽量靠里面坐了,季衡就握着邸报坐在外面,然后就着后面一页读起来。
读了两句就停了下来。
这两句却是,“昭元六年,大同右卫参将牛继宗之女,年十五,嫁大同知府崔桂二子,七年二月,此女忽化为男子,退回牛家。”
季衡知道这世上有□畸形的人决计不只是自己一人,定然还很多,但是这样在官方邸报上读到,还是有些惊讶,直接盯着邸报默不作声了。
皇帝也睁开了眼睛,觉得此事奇异,说,“这事倒是件奇事。朕之前倒没在奏疏里注意到。”
季衡平常定然该说,那是皇上您日理万机,这事太小,如何会注意到。
但他这次却没有说话,还是怔怔地看着邸报,有些怔愣的样子。
皇帝发现了他的奇怪之处,就坐起了身来,看着他柔声说道,“君卿,怎么了?”
季衡这才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说,“没事,微臣也是觉得这事够奇的。”
皇帝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说,“这牛参将同知府结亲,朕这朝廷上下,哪里不全是这样的拉帮结派呢。”
季衡怔了一下,心想皇帝看到的永远是权利和朝廷利益更多,他说道,“这崔知府家里没觉得牛参将家嫁的女儿变成了儿子,是有所侮辱,还将儿子退了回去,两家关系倒的确是好。”
皇帝点了点头,说,“这倒是。”
沉吟片刻之后,他少年的好奇心才被完全拉了起来,说,“既然都能将人嫁出去,想来之前的确是女儿来着,怎么就突然之间化成男子了呢,这真是够奇的。”
季衡笑了笑,“世间总有很多奇事。”
皇帝也盯着季衡笑,说,“你说有人本是男儿,娶了妻,之后又变成女儿身的吗。”
季衡想了想,道,“这也是有的吧,微臣以前看过前朝的《戒庵老人漫笔》,里面有一则,就是讲山西的一个良民,成婚生子后,到三十多岁,突然变成了女子,就和妻子离了婚,另嫁一屠夫的。”
皇帝于是抚着季衡的掌而笑,笑得季衡莫名其妙。
皇帝笑后又看着季衡叹了口气,说,“终归只是奇谈。”
想了一下,又说,“朕倒想将这大同右卫参将的女儿身变男儿身的儿子招来一见的。”
季衡说,“这也不知是谁和大同这右卫参将有仇,将此事上奏上来,现在还上了邸报,这上上下下都看了,还不当成奇闻异事心里笑开了花,这右卫参将,恐怕无脸见人了。”
皇帝却道,“这倒不尽然,要是这牛参将本是无子,突然之间有了个儿子,他心里恐怕只会高兴吧。”
季衡愣了一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地点了点头。
而皇帝竟然对此事还真是上了心,决定真召这女变了男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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